2023年1月20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205节 胡斯:公然抨击教廷及其制度的腐败

  查理大学的领导权当时全由日耳曼人操控,波西米亚籍教授几乎没有表决权。而日耳曼籍教授几乎都是罗马教廷的支持者,因为目睹威克里夫的宗教改革思想结合着波西米亚民族运动在大学学术界以致于在整个波西米亚境内越来越受欢迎,于是他们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对威氏思想在大学的滥觞不止尤其深恶痛绝。
是年5月,日耳曼籍主事教授约翰·胡布乃尔(John Hubner)将一份控状送交罗马教廷。在文件中,他以1382年英国伦敦宣告威氏之二十四条言论是异端为基础,又加上他自已选出的二十一条威氏言论,汇计出“四十五条”。他控告说,查理大学中以胡斯的老师史塔尼斯拉夫为首的波西米亚籍教授都是威氏派异端,他们在布拉格四处宣扬威氏四十五条,所以恳请罗马教廷发令以禁止波西米亚籍教授继续宣扬威氏的异端斜说。
这控状的四十五条,其内容主要包括:在圣餐礼弥撒中使用的面饼和葡萄酒并未改变(前面说过,这与教廷主张的“圣餐化质说”背道而驰);一个在心灵上有罪的人没有资格担当神甫和主教等教会领袖;一个在心灵上有罪的神甫或主教所行的圣职和施洗礼都是无效的;教皇并非他所自称的那样是基督和使徒彼得的继承人,教皇也不过是信徒而已,对其他信徒没有任何统治的权力;教皇或主教并没有特别的赦罪之权,教廷在赦免罪罚的地位上并不较其他教士优越;等等。其中的第六条特别危言耸听,它诬告说威氏一派在宣扬“上帝应该服从魔鬼”的教训。
罗马教廷很快接到胡布乃尔的控状。当看到控状中说的波西米亚籍教授正在布拉格和查理大学中宣扬的上述四十五条的内容,教廷狂怒了,急令波西米亚教会全面禁止波西米亚籍教授宣扬威氏思想,严责国王文茨劳斯四世对查理大学管理不严,要他必须进行深刻的反省。文茨劳斯四世眼中根本看不起罗马教皇,但基于维持与教廷关系的考量,他不得不做些表面文章。文茨劳斯四世命令查理大学自己去解决内部纠纷。结果,查理大学日耳曼籍教授和波西米亚籍教授随即互相开始口诛笔伐。
5月28日,日耳曼籍教授、巴伐利亚人华特·哈拉塞尔(Walter Harrasser)召开了全校大会进行一次大辩论。可想而知,会议上爆发了激烈的争论,双方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波西米亚籍教授,尤其是倾向于威氏理论者,都相信四十五条言论定是胡布乃尔的信口雌黄,蓄意误导,想借着教廷势力打压波西米亚人。
日耳曼籍教授则大多数赞成胡布乃尔的意见,他们利用手中掌握着占绝对优势的选票进行了武断的最终裁决。决议禁止在大学之内宣讲威氏理论,任何继续支持威氏理论的人一经发现,应立刻被开除校籍。此举在大学校园内引发了一连串更大的冲突。虽然大多数的师生都不得不服从学校会议的决定,但胡斯等人却不肯服从这样的裁决。他的老师史塔尼斯拉夫等人也是坚持己见。查理大学的教职员工由此截然地分成了两派,胡斯成为大学中众望所归的威克里夫派领袖。
日耳曼人的蛮横无理搅动了波西米亚人业已高涨的民族情绪,这一下子是轮到波西米亚人愤怒了,他们高呼“波西米亚属于波西米亚人”的口号,走上街头示威游行,冲击日耳曼人的房产的事情屡屡发生,全国上下一下子就面临着动乱和分裂的危险。
国王文茨劳斯四世惊惶失措,迅速下令采取紧急行动,取消日耳曼人在查理大学的表决权。波西米亚籍教授的表决权于是享有了优势,他们借此一举推翻了原先由日耳曼籍教授定下的裁决和多项规条。一些日耳曼籍教授们见在大学中失了势力,不得不收拾行李,灰溜溜地离开了布拉格。同时,大学内也有成百的日耳曼籍学生自动退学,回去德国。退学之风到了1409年时达到高潮,几乎所有的日耳曼人都离开了布拉格大学。
回到德国的日耳曼籍教授和学生于1409年在德国贵族的资助下成立了莱比锡大学,其艺术系接收了从布拉格回来的大批师生。奇妙的是,这些学生中有的曾受教于胡斯,他们从胡斯那里得着了有关圣经的真知识和威克里夫的神学思想,所以他们回到德国之后,就在德国将福音传开了。潜移默化之中,德国的一些教会也受到了胡斯和威克里夫的影响,不少地方也萌动起了宗教改革的暗潮。一百多年之后,这股暗潮在德国与其它因素相汇合,在圣灵的指引之下,聚成了一股震撼欧洲大陆的涛天的宗教改革巨浪。这是后话,我们暂提不述,容后再表。

再说布拉格的情况。自从日耳曼人离开之后,查理大学的所有校务一统于波西米亚籍教授之手。不久,教授们第一次真正地发挥民主,以投票表决的方式选举大学校长。年富力强、年仅31岁的胡斯,被大家推举为查理大学新任校长。
胡斯人格纯正、温文尔雅,加之学养深厚,用捷克语讲道时引据论证、滔滔不绝,不仅能吸引一般民众,能引起波西米亚人的民族自豪感,也让大学教职同仁心悦诚服。当然,胡斯也得到来自波西米亚王室的关切支持和其导师斯坦尼斯拉夫教授的提携。另外,胡斯也得到波西米亚本地教会的认可,在布拉格教会中颇具势力的实权人物兹比乃克(Zbyned Zajic of Hasenburk)跟胡斯关系良好。
说起这位兹比乃克先生,他其实是一位非常矛盾的人物。此人出身于捷克贵族之家,从小接受的教育中,以军事和礼仪为多,对神学基本不了解。兹比乃克长大后当了一名骑士、入伍从军,迅速成为得力的军事领袖,又服务于宫廷,年纪轻轻时他便担任波西米亚国王文茨劳斯四世的军事顾问,曾率领国王的军队襄助文茨劳斯四世把势力扩张到巴伐利亚。不可思议的是,兹比乃克既没有受到过严肃的神学训练,也没有按常规受教会按立成为神甫,却仅仅因为是贵族出身,便在刚刚15岁时就被教会任命为波西米亚中部一座城镇梅尔尼克(Melnik)教会的教务长。更加令人目瞪口呆的是,1403年8月,年仅26岁的兹比乃克受布拉格教会长老们的选推,当上了布拉格教会的总主教,而且此举竟然得到罗马教廷的批准。
鲜读圣经、对复杂的神学问题又一窍不通的兹比乃克总主教自觉底气不足,他哪里懂什么威克里夫的学说,也不谙威克里夫派跟教廷的对立,只是对胡斯校长的神学造诣非常佩服,对胡斯本人也相当尊重,时不时的还直接向胡斯请教。两人关系还挺融洽的。
但是,胡斯担任查理大学校长之后,校园里处处都在倡导威克里夫学说,处处都有要求教会改革的呼声。胡斯的声望越来越高,1404年,他被选为在皇帝查理四世的纪念庆典上发表演说,在演说中,胡斯公然抨击教会制度,斥责教士的生活腐化和教士阶层对财富的汲汲追求,谴责神甫、主教、甚至教皇的道德败坏。
消息传到罗马,罗马教廷又一次地狂怒了。1405年6月24日,罗马教廷紧急发出谕令,责成布拉格教会总主教兹比乃克采取一切果断措施,反击威克里夫的教义,尤其是威氏亵渎宗教仪式的教义,还要阻止胡斯等人在布拉格散布威氏“异端”思想,严禁胡斯散布对教廷的“污蔑之词”;并威胁说,如果兹比乃克工作不力,任凭胡斯继续信口雌黄,教廷将追究其领导责任,甚至将解除其总主教之职,而且教廷也将把布拉格这座城市列在被诅咒的名单上。
兹比乃克得令,立刻慌了手脚,他赶紧约见胡斯,想要命令胡斯停止一切反对教廷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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