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13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197节 威克里夫:宗教改革的晨星

英国使团由代表国王的一位主教带领,七名成员大多是英国教会的高级圣职人员和政府高级官员,威克里夫在使团的名单上名列第二。英国使团来到布鲁日时,教皇贵钩利十一世派来的教皇使团也已经先期抵达。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英国代表和教皇代表展开了冗长单调的马拉松似的谈判。主要议题就是如何认识和处理英国教会和罗马教廷之间的关系、英国国王和教皇之间的关系。谈判的焦点是:英国教会高级圣职人员包括大主教、主教等职是不是该由教皇来任命,还是由英国教会内部圣职人员直接选举产生然后由英国国王批准。另外,英国教会是否应该臣服于教廷,英国政府是否应该向教廷贡税缴款。
每轮会谈开始,教皇使团当然都是搬出“教皇至上”等陈词滥调,坚持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除此之外,他们又跟英国使团讲述历史,说是英国教会之建立本是七百多年前由教皇大贵钩利差派坎特伯雷的奥古斯丁到英格兰传福音之后所结出的果实,英国教会的最高领袖坎特伯雷大主教之职从第一任的奥古斯丁开始就一直是由罗马教廷任命的,所以,无论从法理上还是从客观历史事实上,英国教会都应该是罗马教廷的下属机构,应当绝对服从教廷的统辖,所有大主教和主教都应该继续由教皇任命并效忠于教皇。
教皇使团给英国人上的历史课固然没有掺假,无懈可击,但是英国代表们对“教皇至上”之说绝不能苟同。因为如果承认“教皇至上”,那么英国国王就必须服从教皇的统治,英国的利益就必须服从教廷的利益。无论教皇代表摆事实,讲道理,要让英国人服从教廷的统辖,那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况且,教廷正偏居在法国的亚维农,由法国人操纵着,法国正在跟英国打着旷日持久的战争,有传闻说以前英国教会捐奉给教廷的钱财很多都被教廷秘密转交给了法国人,充当了法国人的军费开支。所以,无论教皇代表如何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要求英国听命于教廷,英国使团就是不答应让步妥协。
威克里夫的意见十分明确:“教皇自诩至高无上,但事实是,只有上帝才是最大的君主,一切民政和属灵的职位都应该由上帝指派,各地教会都隶属于上帝,应当对上帝竭尽忠诚。”他认为,英国教会跟教廷的关系不是下级和上级的关系,而是一种互不隶属的“主内弟兄”的关系,大家应该互不干涉、互不伤害。
教皇使团用尽黔驴之技,不能奏效,于是他们另使伎俩,对英国使团采取了个个击破的策略,分别找英国使团的每位代表谈话,向他们许诺说如果他们同意继续拥戴教廷为英国教会的领袖并乐意向教廷纳税,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得到升职或得到肥缺。在这些功名利禄的诱惑之下,英国使团中有不少成员开始动摇起来,态度出现明显的软化,况且他们中间本来就有不少人的圣职就是由教廷任命的,虽然他们表面上代表着英国的利益,但是心底里却有偏向教廷之意。不过,当教皇使团找到威克里夫开出同样的利诱贿赂时,被威克里夫义正词严地一口回绝。
虽然威克里夫不能左右谈判的结果,但是正是以他为代表的一小部分成员的稳定立场,在这两年的艰苦谈判中,英国的利益未受到重大伤害,英国使团才得以不辱使命返回伦敦。
1376年,威克里夫随使团回到英国。在布鲁日的经历让他更加痛恨教廷的败坏,因为他亲身经历到了教廷官员的卖官鬻爵、营私舞弊等丑恶行径,亲眼目睹了教廷官员如何挥霍无度、暴殄天物。他认为,上邪下难正,众枉不可矫,一切教会的败坏,包括教廷的败坏和英国教会的败坏,其根源都是出于教廷体制本身,都是出于“教皇至上”这种理论的谬误。要想让教会停止在死亡大道上继续狂奔,要想让教会重新回到上帝早已指明的光明大道上,教会必须端本清源,必须先从理论上推倒“教皇至上”的谎言。为此,他很快挥就了一本书《论民事自治》(On Civil Dominion)。他在书中表达他的观点:“教皇不过也是凡人,也受罪的辖制,只有基督才是万主之主,万王之王。英格兰不属于教皇,英格兰只能由基督直接掌管。”他认为,罗马与伦敦之间的分歧是无法调和的,两者是不共戴天的,他甚至提出:“在英格兰如果有教皇国的子民,或者有英国人如果生活在教皇国中,这些人都应该被治死。”虽然后面这种说法有些极端过火,但是人们从中可以看到威克里夫对教皇国体制的深恶痛绝。此书一出,有人喝彩,有人咒骂,有人害怕,有人欣喜。
威克里夫的言论和态度很快让他在英国国会中得到尊重。他也受到了一些英国大贵族的注目,其中就有英国摄政王冈特的约翰(John of Gaunt)和英军最高军事长官亨利·珀西(Henry Percy)伯爵。冈特的约翰乃是当时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的第三个儿子,拥有“兰开斯特公爵”(Duke of Lancaster)的爵位,因爱德华三世病重,爱德华三世的太孙理查二世(Richard II)还是个小孩,所以冈特的约翰被命为摄政王,实际上,他是当时英国最有权势的人物。另外,冈特的约翰是威克里夫家农庄的大领主,可能他跟威克里夫家族有点渊源,至少他知道威克里夫家族的情况,所以有人猜测,威克里夫家族跟英国王室有点沾亲带故,可能是一种夸大臆想。不管他们之间从前有什么关系,但后来,两人的人生轨迹确实产生了交集,冈特的约翰成了威克里夫的保护人,当教廷和教廷的拥护者向威克里夫发出死亡威胁时,正是冈特的约翰保护了威克里夫。
兰开斯特公爵、摄政王冈特的约翰,实际上是当时英国最有权势的人物

话说1376年的某日,冈特的约翰在温莎堡(Windsor Castle)召见威克里夫,珀西伯爵也陪同接见。
兰开斯特公爵见威克里夫来了,满面春风,赶紧站起身笑呵呵地欢迎他:“威爱卿学富五车,名满英伦,又担任我们王家的神学顾问,寡人是久仰你的大名哪。寡人也曾读过威爱卿你的好几部大作,正是脍炙人口,酣畅淋漓,所言所论真是让人击节称快。听说你在布鲁日跟教廷谈判期间,高风亮节,刚正不阿,对教廷那些卑鄙龌龊的行贿之举坚决抵制,维护了国家的主权和尊严,寡人特地在此向你致敬。另外,对你要求改革教会的宏论志向,寡人深表赞同和支持。今天请你来,是要当面听听你的高论,也是共商国是。”
望着公爵那精瘦的面颊泛出的诚意,威克里夫也露出快慰的笑容:“臣也是久闻公爵殿下之威名,去年,您到布鲁日来看望我们英国代表团时,臣跟您也曾有一面之缘。臣多谢殿下的称赞,殿下过誉了!维护国家主权乃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对于教廷的败坏和教会的堕落,臣无时无刻不感到忧心如焚。教会的所做所为早就偏离了圣经的教导,教会的上层根本不把传讲主耶稣基督的福音为其要务,而是把错误的教导灌输给民众,他们每日里所忙碌之事无非是投机钻营,谋官谋位,愚弄民众,骗取钱财,滥用钱财。”
说到这里,威克里夫的面色开始凝重起来。公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威克里夫于是接着说:“有一次臣看见一个兵士双手被捆绑着,骑在马上的军官用绳索拉着他去刑场。那兵士踉跄前行,边走边喊说,他相信上帝已经赦免了他的罪。臣心生好奇,就过去询问他犯了什么罪,那兵士说他因为很难养活家人,一时犯胡涂偷了别人的钱财。臣又问他,为什么他如此确定上帝已经赦免了他,臣在心中想,难道说这位普普通通的兵士是一位民间神学家,他能读懂圣经,知道圣经中‘因信称义’的真理?谁知那兵士却得意洋洋地说,他得了上帝的赦免是因为他买了教廷发行的赎罪券。这真是太荒谬,太愚蠢了,可见世人受教廷散布的流毒之深,简直难以救药。还有一次,臣还遇到过一对贫穷夫妻,他们的孩子病危了,但因为没有钱买赎罪券,居然有一个托钵修士当着面咒诅说他们的孩子死后会下地狱,这个托钵修士真是太过分了,太嚣张了,简直是侮辱上帝的荣耀。所以说,教皇僭称是天下之主,教廷狂诩是圣洁的国度,主教神甫们自许是受圣职的民众的仆人,那些托钵修会的修道士则大张旗鼓地标榜自己是清心寡欲之人,其实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的伪君子!”
公爵听到此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教廷确实是常常巧立名目发行各式样的赎罪券,各个教会到处售卖赎罪券,这是他们向民众的敛财之道。他们诱逼民众花大量的金钱在赎罪券上,以致民众连向政府缴税的钱都拿不出来,政府财政受其直接影响。况且,教会中确实有滥征滥用钱财之实,可惜政府也没有切实可行的措施来管理他们。威爱卿对此有什么看法?”
威克里夫道:“臣以前说过,各地教会都隶属于上帝,一切民政和教政都是由上帝指派的。教会圣职界也好,政府部门也好,其受职者都只是受上帝的托付来执政掌权,任何人对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不享有任何主权,因为所有的主权都归于上帝自己。对于钱物和世物,人当然有使用权,但并没有所有权,如果教会滥用钱物,那便是失职渎职,便是对上帝的不忠心。如果一个不忠心的圣职人员或一个教会失职渎职,按权宜之计,他们所管理的钱财则应该归政府来管理,因为上帝派政府管理俗事,如同他派教会来管理属灵之事一样。所以,目前的教会和修道院的改革也应该包括财政管理方面。”
公爵又点点头,再问:“教廷三番五次地要我们英国教会承认教廷是宗主,又不断地催促我国政府向他们交纳捐税。我们英国政府该怎样回应教廷呢?”
威克里夫道:“教皇应该管好他自己的教廷,而我们英国的教会则应该由我们英国人自己来管理,英国政府的事情也应该由我国政府来管理,用不着教廷来插手插脚。”
“说得太对了!”公爵听罢拍手称赞起来。“听了威爱卿这一席话,寡人深受其益。今后,对于英国教会的改革,只要你认为是符合圣经原则的,只要是对英国有益的,寡人一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寡人今后仍会向你讨教国策,请威爱卿继续为英国教会也为政府的事情工作。”
送走了威克里夫,公爵转身问身边的珀西伯爵:“这个威克里夫竭力反对教廷,反对他们到处干涉我国事物,他要在国内进行宗教改革,寡人觉得应当给以支持,毕竟这对咱们英国也是大有好处的。伯爵,你的意见呢?”
珀西伯爵凑身上前:“臣当然完全支持殿下的英明决策。威克里夫刚才不是说我们的教会和政府都应该独立于教廷吗?他也说,教会如果在管理财产上不称职,我们政府完全可以有资格去接手管理吗?这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威克里夫搞他的宗教改革,借着他的改革主张,我们正好搞我们的财产接受。殿下支持他搞宗教改革,实在是妙棋一着。”
公爵默默一笑,并不言语。
其实,就算没有英国王室和贵族的支持,威克里夫也早已决意改革教会。有了王室和贵族的一些支持,改革教会的步伐算是加快了。数月之后,威克里夫在英国公开倡议宗教改革,他多次在牛津的讲坛上发表演讲,到各处教会布道,又根据圣经的真理写出一篇又一篇切中时弊的文章,向教廷、向腐败的教会体制发起了严厉的挑战。这时,在笼罩着欧洲中世纪的茫茫黑幕之下,一颗耀眼夺目的“宗教改革的晨星”冉冉地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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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节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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