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31日星期六

【教会史演义】第178节 中世纪经院哲学的兴起(二)

  第二位名师叫亚伯拉德(Peter Abelard)。约1079年,他出生于法国布列塔尼(Brittany)半岛之南特(Nantes)城以东约10公里的小镇勒帕莱(Le Pallet)。亚伯拉德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相当出色的学生,他曾师从唯名论派大学者贡比涅的罗塞林(Roscelin of Compiègne),后来又跑到巴黎去师从安瑟伦的支持者、唯实论派大学者盛波的威廉(William of Champeaux)。可是生性好辩的亚伯拉德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般的傲慢,他对这两位老师的学说都不太赞成,时常与其师发生激烈的争执,还自认为他自己的能力远超两位老师之上。不过,客观事实倒也确实如此。
22岁时,亚伯拉德离开巴黎,跑到巴黎近郊的默伦(Melun)和科尔贝埃索纳(Corbeil-Essonnes)两地创校授徒,开宗立派,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他开创的学派叫“概念论派”(Conceptualism),其立场介于唯名论与唯实论之间,但他的学说被人认为是“折衷后的唯名论”。该学说认为,只有单个实体才有存在,但“种”与“类”的名词也不过就是名词而已;而且,普遍性只存在于心灵之中,没有外部的实体,而且一旦普遍性被建立之后,就能被人的理性所认识,普遍性于是就是存在的,并不会因为特定的人的死去而消失。亚伯拉德的理论可以简单归纳成一句话:“普遍概念是心思,但其根本上又是物质。”
创校初期,亚伯拉德在学校教授哲学,后来又改教神学。讲学期间,他的追随者极其众多,但他喜欢张开大嘴,无情地抨击过去的师长和同窗,于是到处树敌,甚至引起当地教会的仇视。结果,亚伯拉德在默伦一带难以安身立命,不得不离开,流浪到巴黎北面的城市拉昂(Laon),投拜于经院哲学的鼻祖安瑟伦门下。但这一次,亚伯拉德仍然本性不改,他似乎天生地与人格格不入,不久就对安瑟伦评头论足,大发议论,讲安瑟伦“长于辞令,但言之无物,更乏推理能力;他燃火时,使满室乌烟熏人,却不能使之大放光明。”这些言论引起安瑟伦学生们的极端愤慨,以亚伯拉德胡乱解释圣经为借口向拉昂教会告发他亵渎狂妄之罪,结果拉昂教会又将亚伯拉德赶出了拉昂。
1115年,亚伯拉德回到巴黎,昔日的学生听到消息又蜂拥而至,拥戴亚伯拉德为师。巴黎教会认为,亚伯拉德虽然自视高人一筹,但他确有真本事,又颇具领袖魅力,门徒甚众,于是任命他为巴黎主教座堂的教师兼教会执事。在很短的时间里,才华横溢的亚伯拉德竟然成为巴黎最受欢迎的教授,在教会中很有希望升任更高的职位,甚至有望担任巴黎神学院的院长。可是,亚伯拉德却坠入情网,跟同为教会执事的弗勒培尔(Fulbert)的侄女贺绿绮思(Héloïse)发生了恋情。贺绿绮思性情贤淑,时年17,正值妙龄。不久,这对恋人双双私奔,秘密结婚之后生下一子。但是,在外人面前,贺绿绮思为了亚伯拉德的前途断然否认这桩婚姻,因为根据教会规定,男人结了婚就不能当神学院院长之类的圣职。但贺绿绮思的叔叔弗勒培尔却不依不饶,他得知此事之后,气炸肝肺,认为亚伯拉德欺骗侄女,玩弄侄女的感情,于是立图报复,他设计谋害亚伯拉德,恶狠狠地派人将他阉割为快。亚伯拉德因身体被残,按教会规定也无望升任圣职,只得满怀羞辱地躲进了一家修道院作了一名普通修士。
神学家亚伯拉德和少女贺绿绮思的爱情故事为后人津津乐道

隐修数年之后,不甘寂寞的亚伯拉德又重出江湖,重操旧业,开始教书,并坚持与贺绿绮思通信,还写了一本名为《神学》(Theologia)的著作来挑战教会正统的“三位一体”神学,此举招来罗马教廷的大加贬斥,认为亚伯拉德所鼓吹的东西是承继了古代2世纪末流行的异端、主张“形相神格唯一论”的撒伯流主义。1121年,教会在法国苏瓦松(Soissons)开会,将亚伯拉德定了异端之罪。但亚伯拉德我行我素,死不改悔。1136年,他最后一次回到巴黎,仍然受到欢迎,在那里他又写了几部神学著作,包括争议纷纭的《是与否》(Sic et Non)。他继续抨击当时教会的所有神学家,还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名叫“保惠师团”(Paraclete)。其张狂的言行激恼了当时在宗教界享有最高声望的权势人物,就是那位代表正统思想的“圣徒领袖”伯纳德。前面已多次说过,伯纳德乃是第二次十字军东征的促成者和熙笃会的大力扩张者,当时其势之盛,可谓如日中天,连时任的各位教皇都要对他敬畏三分。
得罪了伯纳德,亚伯拉德不得不忍气吞声,甘拜下风,他逃往到他的故乡布列塔尼的附近地区,在一个小地方的小修道院担任院长。1141年,伯纳德仍然没有放过亚伯拉德,他借宗教会议再次将亚伯拉德定罪,连教皇英诺森三世也赞同伯纳德的决议。穷途末路的亚伯拉德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几无立锥之地,幸蒙法国索恩河畔沙隆(Chalon-sur-Saône)附近的圣马塞尔修道院(Abbey of Saint-Marce)的好心收留。1142年,他在这所隶属克吕尼派的修道院中去世并埋葬于斯。1164年,他的情人贺绿绮思的遗骨也被埋葬其侧。这一段仍为后人津津乐道的神学家和少女的爱情故事也就此划上了句号。
纵观亚伯拉德一生,其人天赋奇才,但冲动好争,因而饱尝世故,也落得一生坎坷。在神学研究上,亚伯拉德算得上是12世纪最擅长使用辩证法的经院哲学名师。他虽不公然拒绝古代教父的教训和遗著,但主张这些教训和遗著不可轻信,必须用哲学头脑去思考。他列举出古代教父的教导之中相互矛盾的学说以展现世人,但又不加详细解释,令人怀疑他是故意挑起疑窦。他的一些见解虽然没有直接影响到他人,但在后世学者之中受其思想的间接影响者却是大有人在,尤其他用辩证法来研究基督教神学的方法,更是影响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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