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6日星期六

【教会史演义】第142节 教皇在西欧扩展教权的成功(二)

至于尼哥拉一世在法国扩展其教权的行动则是从另一件事情入手的。
前面说过,法国的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尔是当时法兰克帝国三大神学家之一,又是法国王秃头查理的亲密顾问,此人在法国教界颇有声望。当然,他对教皇在法国的权威也只是口头上承认尊重,实际上法国教界基本上是由他说了算。
辛克马尔有一个副手,名叫诺他得(Rothad),时任苏瓦松(Soissons)教区主教。约863年,苏瓦松教区有一名神甫犯了事,诺他得按着惯例将这名神甫革职除籍。但是这名神甫是辛克马尔的熟人,结果,在法国教会中大权独揽的辛克马尔不但不追查神甫,反而找个借口革了诺他得的主教之职。诺他得不明不白地失去了主教之职,觉得自己负屈衔冤,在法国投诉无门,于是他决定直奔罗马上访,直接向教皇尼哥拉一世投诉。
这一天,尼哥拉一世召见了诺他得,诺他得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呈报教皇。尼哥拉早就对辛克马尔傲慢无理的态度心有不满,就在前些时候为解决戈特沙克及其双重预定论的问题,尼哥拉曾召开会议请辛克马尔出席,辛克马尔就是不来参加,让尼哥拉感到难堪。这一次既有诺他得的上诉以寻求公正裁定,也正是尼哥拉盼望已久的出手干预法国教政的良机。
尼哥拉将诺他得安慰了一番,然后紧锁眉头,慢慢说道:“本尊对你的遭遇和处境深感同情,辛克马尔依仗权势,玩弄手段,徇私偏袒,的确太不像话。只是辛克马尔在法国有国王做靠山,谁敢在他的太岁头上动土呢?法国教会又简直像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素来对本尊阳奉阴违,爱理不理的。要处理这个事儿,难。本尊得好好想个法子来帮你洗冤昭雪才行啊。”
“圣洁的陛下,您是使徒彼得的传人,是全教会的绝顶独尊。”诺他得跨前一步,跪膝施礼:“我个人受辱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您若不出手施展权威保护各地主教,那么那些大主教们将来就更加无法无天,目中无您了。”
“本尊是全教会的当然领袖,这个没有问题。可是,法国的大主教们都由法国国王直接任命,本尊要想干预法国教会的事务,得有理有据才行。”
“圣洁的陛下,您看在下带来了一本书,凭着您是教会元首,再加上这本书作为法理,别说干预法国教会,为在下平反,就是各国国王也得听从您的旨意啊。”说着,诺他得从怀中摸出那书,恭恭敬敬地递给尼哥拉。
“噢?”尼哥拉接过一看,不由得眼睛一亮,只见那书的封面上写着书名《教令集》(Decretals)。他把那书掂了掂,然后把它交给手下助理:“你们把这本书好好研究一下,看看里面究竟讲了些什么。然后,把研究的结果早日承报给本尊。”
过了几日,助理禀报上来:“圣洁的陛下,这《教令集》可真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啊。有了此书,您在全世界教会中独尊无二的权威更有法理依据了。”
看官你知道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吗?
原来在当时,法兰克帝国已近崩溃,各地贵族各自为政,各省教区都由大主教(省主教)掌权,由国王专门任命,省下面的各地区教区又由主教掌权,但大多数大主教都与本省贵族勾结在一起,在本省独霸一方,他们可以随意任免手下的主教神甫等圣职,也就是说,各省教区的人事大权由大主教和当地统治贵族说了算,大主教对手下的主教们基本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主教们对大主教依仗世俗权势在教会中一手遮天都深恶痛绝,摄于大主教的权势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不过,也有一些普通主教等圣职阶级不服大主教们的欺压,他们暗中结成一派,掀起一场反对大主教独断专行的运动,并很想借助教皇的权威来抵制和取缔各省政权及各大主教的跋扈行为。就在辛克马尔的教区中,这一股反对派势力联合起来,私下请了一些学者杜撰了一本教令文件集,名之为《教令集》,并署作者名为依西多尔·麦尔加多(Isidore Mercator)。其实作者并无其人,只是借托了两位在教会享有盛名的古代神学家:一位是6世纪末西班牙塞维利亚(Seville)大主教依西多尔(Isidore),另一位是5世纪奥古斯丁一派的教会作家马流吾斯·麦尔加多(Marius Mercator)。这本教令集总括了从第1世纪的罗马大主教革利免至第8世纪的罗马大主教贵钩利二世等历代罗马大主教与历届教会会议所制定下来的规条,其中也包括那个我们前面提及过的《君士坦丁御赐教产谕》。《教令集》中所收集的文件,其历史性和可靠性都是真伪参半。它阐述了历代罗马大主教,就是后来的教皇,都享有最高裁夺裁判权;所有主教均可直接请求教皇裁判案子;大主教掌管教区事务必须有限制,由教皇及教皇派出的代表来监管;世俗政权无权干涉教皇和主教们在教会的管理权。
这本《教令集》很快在法国教会界流传。当时的人思想简单,根本没有想到《教令集》中的文件并不都是取自信史。就连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神学家辛克马尔也没有想到《教令集》是有人伪造出来的,也信以为真。直到15世纪,这种把戏才被当时的富有历史研究精神的史家们戳穿。所以,它被后人称为《伪依西多尔教令集》(Pseudo-Isidorian Decretals)。

不过,对于尼哥拉来说,这本《教令集》来得恰逢其时,正好为其扩展教权所利用。他从诺他得中得到了这本书,根本就没有调查其来源,他也不想调查,只令手下的学者对之善加利用。
接下来,诺他得的案例处理就水到渠成了。
尼哥拉很快向辛克马尔及法国各教会发出敕谕,文中除了强调教皇管理各国教会之权神圣不可侵犯之外,又大量引用《教令集》中的种种论点论据,批评辛克马尔的胡作非为,说他无权罢免诺他得的主教之职。令其迅速为诺他得恢复名誉,让他重履旧职。
面对尼哥拉的有理有据有节的敕谕,辛克马尔无言以对,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下令恢复诺他得的苏瓦松主教职。诺他得不久之后就又回到原单位上班去了。
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教皇在西欧法国地区扩展教权的行动也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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