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25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141节 教皇在西欧扩展教权的成功(一)

 
戈特沙克所引起的虽是教理之争,对他的处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是其实这件案例也是法国和德国的大主教们宣示权威之举。法国的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尔和德国的美因茨大主教毛如斯是两国各自教会的最举足轻重的领袖兼神学家,他们对身在意大利的教皇尼哥拉一世除了表面上的尊敬以外,平日里基本上就是爱理不理。这样一来,法德两国的其它各省教区的大主教们也都不把教皇当一回事儿。教皇虽自命为整个欧洲教会的元首,但是他的势力只在意大利尚能奏效,无法波及至法德两国。
可是,尼哥拉一世也并非庸庸碌碌之辈,858年他接任教皇,就开始谋画着在意大利巩固教皇的权威。861年,尼哥拉在意大利地区清洗了徇私舞弊、挑衅犯上的拉文纳教区大主教,加强了他本人在意大利教会的绝对权威。之后,尼哥拉开始着手在法德两国扩张其教权。他所要实现的理想就是奥古斯丁在其《上帝之城》中所表述的思想。在尼哥拉的心目中,教会的权势高过世上一切的世俗权势,全教会的领袖就是教皇本人,罗马城的教皇国就是一座上帝之城,罗马教廷就是这座上帝之城的最高统治机构;世上各地教会的圣职人员,包括大主教和主教等等,还有那些由他教皇本人派驻到各地的大小使者,必须毫无保留地、毫不犹豫地唯教皇马首是瞻;所有国家的国王和王公也必须得到他教皇本人的加冕才能认可。为了实现这种教皇至上的远大理想,尼哥拉大展拳脚,开始寻找种种机会以渗透和干预法德两国教会,也试图对正被内忧外患折腾得焦头烂额的两国国王及其境内的王公贵族施加影响。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却说早在三年前的855年,那位根据“凡尔登条约”而分得意大利并承继“奥古斯都”帝号的意大利王罗退尔去世了,他的领土又三分给他的三个儿子,罗退尔控制的意大利地区又分成三个小王国。其中,大儿子路易二世(Louis II)承继“奥古斯都”帝号,二儿子、时年20岁的罗退尔二世(Lothair II)分得领地罗退尔尼亚(Lotharingia),就是洛林(Lorraine)公国,其大概的地理位置是在现在法德两国边境之间,还包括现代瑞士国西部的一小部分。不过,现代的洛林地区是在法国境内。
也就在老罗退尔快要去世之前,出于政治联盟的需要,他命令二儿子罗退尔二世迎娶了身世显赫的都灵伯爵(Count of Turin)家族的女儿铁特伯嘉(Teutberga)为妻。可实际上,在两人成婚之前,罗退尔二世已经有了一个相好,名唤瓦德拉太(Waldrada),他迎娶铁特伯嘉为妻,只是禀承父命,实属无奈。瓦德拉太也只能接受委屈,当了罗退尔二世的情妇。老罗退尔死后,罗退尔二世当了洛林王,铁特伯嘉自然就成了洛林王后。不过,铁特伯嘉不能生育,无法为罗退尔二世接续龙种,她请遍国内外名医也没法改变铁树不能开花的现实。同时,瓦德拉太又不甘只居情妇之位,于是怂恿罗退尔二世写休书将铁特伯嘉王后废掉,然后立自己为后。
罗退尔二世点头称好,于是就按瓦德拉太的建议写了一纸休妻书,免去铁特伯嘉的王后封号。862年,罗退尔二世立瓦德拉太为新王后。铁特伯嘉哪里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她奔走于法德意各国王公贵族之间向他们伸冤。罗退尔二世一时也不敢怠慢,急忙求策于自己的两位叔叔:德国王日耳曼人路易和法国王秃头查理,希望两位长辈能支持他反对父母包办婚姻的休妻行动。可是对于此事,德王法王意见不一,德王首肯侄儿休妻,支持侄儿自由恋爱的权利;但法王与都灵伯爵家族有婚姻关系,所以他反对侄儿休妻。不久,铁特伯嘉甚至呼求她的兄弟都灵伯爵出兵干犯洛林,幸亏都灵伯爵不想把事情恶化,没有兴兵,但他通过自己把持的修道院向都灵各教会发函,以寻求教会的公裁,于是都灵教会发出教令,否认罗退尔二世休妻书的合法性。

在中世纪所有尊奉基督教的欧洲地区,所有人婚姻关系的建立和解除都得经过当地教会的批准,上至国王,下至平民,概莫能外。既然都灵教会否决休妻书的合法性,罗退尔二世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敢强行休妻,只好先把铁特伯嘉王后软禁起来,再图他谋。
可是,瓦德拉太不愿等待,因为她也有大后台的支持。瓦德拉太出身罗马高卢贵族,亲哥哥时任特里尔(Trier)主教,亲舅舅时任科隆(Cologne)大主教。既然铁特伯嘉有来自都灵教会的支持,她就给罗退尔二世献计,让他将休妻书呈送至特里尔和科隆两地教会,寻求这两地教会的批准。863年,在洛林地区的大城市梅斯(Metz)召开了一次特别的地区性主教大会,在德王的支持之下,在特里尔主教和科隆大主教的大力推动之下,大会最终批准了罗退尔二世的休妻书。罗退尔二世与瓦德拉太的婚姻得到主教大会的同意,自然就变成合法的了。
可是,铁特伯嘉没有认输,她找了个机会逃出洛林,投奔法王秃头查理。经秃头查理的建议,铁特伯嘉直奔意大利,向教皇尼哥拉一世求援,请教皇为她做主。
尼哥拉一世听了铁特伯嘉的请诉,不由一怒一喜。怒的是,德国人是如此地邪淫放肆,洛林王竟敢动用德国的教会来支持他的休妻丑行,还有这些德国大主教们,居然如此没有怜悯,没有公义,昧着良心批准洛林王的休妻书;喜的是,铁特伯嘉的求援正好给了他一个干预德国教政的机会。
不过,铁特伯嘉一方只有法王秃头查理的支持,罗退尔二世和瓦德拉太一方则有德王日耳曼人路易和德国几位主教和大主教的支持。尼哥拉有点顾虑:该如何伸张正义,打压邪恶呢?他深思权衡了多时,决定出手帮助铁特伯嘉。
尼哥拉写了一封谕敕,以教会元首的名义送达法德意诸国及教会。大意是:“主耶稣基督早就教导过世人,夫妻间的婚姻是神圣的,是神所配合的,人岂能随私意分开呢?凡休妻另娶的,若不是为淫乱的缘故,就是犯奸淫了。所以,洛林王罗退尔休妻是犯了奸淫,属于大逆不道之罪,所有听从主耶稣基督话的人,都必有义务讨伐之;德国教会没有主持正义,不但不谴责洛林王的荒诞行为,反而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也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责成德国教会深思反省,改正错误。并责令革除批准休妻书的特里尔主教和科隆大主教的圣职和教籍。本尊在此郑重宣告:洛林王的休妻书无效。洛林王若不翻然悔悟,也将责德国教会开除其教籍。钦此。”
法德各教会接到教皇的谕敕之后,法国教会完全赞同教皇。德国教会心有所愧,也不得不撤消洛林会议批准休书的决议,并按教皇所令将相关主教革职除籍。罗退尔二世闻之极为恼怒,欲起兵攻击教皇国,但经德王严厉告诫,终于还是打消了起兵的念头。
尼哥拉一世这一次果敢地、正当地干预德国教政,主持了正义,保护了妇女权宜,并一举打掉了德国主教中两大权势人物,也顺便灭了一下德王日耳曼人路易的嚣张气焰。教皇在西欧德国地区扩展教权的行动首获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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