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18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132节 丕平献土,教皇国诞生﹕王权高于教权?

  加冕大典之后,司提反二世返回罗马。
至于波尼法修,他其实在丕平三世的加冕礼举行之前的数月就已向丕平三世告辞而去。当时,波尼法修已经年逾古稀。可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要想去实现他的另一个梦想。
如果看官还记得的话,当年波尼法修从罗马教会承接的三项主要使命是:第一是向日耳曼尼亚的异教徒宣道,第二是改革法兰克教会,第三是建立法兰克教会与罗马教会间的正常关系,并将前者置于罗马大主教的管辖之下。第二和第三项使命基本完成,而且第三项使命的完成还带来了一个副产品,那就是法兰克国王与罗马大主教之间有了一个亲密合作的关系,司提反二世给丕平三世实行第二次加冕典礼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标志着这种关系的成熟。
波尼法修觉得他在法兰克教会的使命既然已经圆满完成,应该将其余生的工作着重点转移回到他早年所热心从事的在弗里西亚的宣道工作上去。于是在754年暮春时,波尼法修将美因茨大主教之职交给他的学生鲁鲁斯(Lullus),带着些随从人员前往弗里西亚。
6月5日,初回弗里西亚的波尼法修在一次宣道途中遇到一群异教匪徒。匪徒们并不认识波尼法修,他们以为波尼法修的随从所挑的行李担子中必藏有金银财宝,这才动了杀机,攻击波尼法修一行。
波尼法修等被团团围住,随从护卫们拔刀护驾,一场恶战一触而发,刚刚交手,波尼法修等寡不敌众,被斩数人。这时,波尼法修冷静地下达指令,叫手下停止反击。手下都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今日是力单势孤,落在这帮草寇手中必死无疑,但无论如何也得拚死一搏呀,怎能停止反击,伸出脖子任敌人肆意宰割呢?谁知波尼法修冷静地呵呵一笑﹕“没错,我等今日是无法逃过此劫。可是,反抗也是无益。我们不必为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因为伸冤在主,主必报应。我们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随从们于是听了波尼法修的话,放弃反抗。结果,他们一行全被匪徒们斩于刀下。
当匪徒们还刀入鞘,打开波尼法修的行李箱,他们大为失望,里面除了圣经经文抄写本和法器之外,并无金银器皿。不过,里面有一些葡萄酒,于是匪徒们争着打开酒壶品酒。不料,所有喝了酒的人就像疯了一样,操刀对砍,结果都命丧黄泉。后人说,波尼法修命在旦夕之时,自己不做伸冤而让主来为他伸冤,他果然对神大有信心。
波尼法修的遗体后来被人收殓,最后被运往弗尔达修道院埋葬,该修道院是当年在波尼法修的支持下由他的学生施图麦所修建的,其遗址上后来盖起了弗尔达大教堂,成为德国中部地区教会的象征性建筑物。
波尼法修一生对法兰克教会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日耳曼尼亚地区传道并创建了多家教会,这些地区大多就是现代德国所在,所以波尼法修被后人誉称为“日耳曼使徒”或“德国使徒”。
波尼法修一生对法兰克教会做出了巨大贡献,在日耳曼尼亚地区传道并创建了多家教会,这些地区大多就是现代德国所在,所以波尼法修被后人誉称为“日耳曼使徒”或“德国使徒”

再说丕平三世还算是个遵守诺言的义王,在其王位的合法性得到了罗马方面的加冕认可之后,心中确是常怀报恩之念。
755年初,丕平三世亲率法兰克大军,浩浩荡荡开进意大利地区,向一直威胁罗马的伦巴德人发起强大攻势。几仗之后,伦巴德人败得特惨,不得不向丕平三世举旗示败,要求法兰克人停战。丕平三世随后在停战条约中向伦巴德王埃斯脱提出数个停战条件,其中最强硬的条件是,他强迫埃斯脱将伦巴德人最近所占领的土地交给罗马大主教管理。埃斯脱使出缓兵之计,暂时答应下来,但他迟迟不履行条约。丕平三世为伦巴德人的出尔反尔大为愤慨,第二年,他再次举兵征讨伦巴德人,将意大利中部和北部的许多地方纳入法兰克人的势力范围。这一回儿,埃斯脱几乎被彻底击垮,不得不同意按照丕平三世的意思将一大片意大利地区的土地交给罗马大主教,其中大体包括原拜占廷帝国总督所在的拉文纳辖区﹑中意大利的五城地区﹑以佛罗伦萨为中心城市的托斯卡纳(Toscana)﹑科西嘉(Corsica,不入正文﹕现属法国,19世纪时法国皇帝拿破仑就出生在这里)等。
丕平三世很快将这一好消息派人送信告诉罗马大主教司提反二世,说是为了报答罗马教会的加冕之恩,他丕平三世已命伦巴德人将上述地区的管理主权交付给罗马大主教,算是丕平三世对罗马教会的“奉献”。这就是被称为“丕平献土”的历史事件。
司提反二世接信之后,高兴得眉飞色舞﹕“真是感谢赞美神!法兰克王能把这么一个大礼物献给咱们教会,真是功高盖世。从此咱们有了领土,根据法理,咱们就是这块领土的主人,再也不用怕伦巴德人的侵略了,眼看着上帝之城就要在这个地球上站起来了,基督所预言的天国就要在地上建立了!”
丕平所献土地虽然不包括罗马城,因为罗马城的法律归属一直不是很明确,但是罗马城本来已在罗马教会的控制之下。这样一来,丕平的献土与罗马城联在一起,罗马教会终于有了一块以罗马城为中心的“教会领土”(States of the Church),虽然地面仍然狭小,但足以立国行使国家主权。罗马大主教从此成了一位享有领土的世俗王公,除了教会中的权威以外,他开始享有真正的政治权威,教权和政权在这片土地上统一于一人之身,教外的人称他为“教皇”,教内的人称他为“教宗”,罗马城内的大教堂内也有了一个“教廷”,教皇的领地被称为“教皇国”(Papal States),这里的“国”是“邦国”之意,并且是复数形式,也就是说,教皇国是由许多大大小小的昔日的独立或半独立城邦及贵族领地所构成的。
为了方便和统一起见,按照世俗习惯,我们在往后的叙述中,就称罗马大主教为“教皇”。这样算来,756年以后,司提反二世就成了拥有领土的、货真价实的第一位教皇。
再说司提反二世当了教皇,虽然心里高兴,但也有一些担忧。为什么呢?因为,他的领土是从丕平三世那里得来的,说得好听一点是丕平的“奉献”,说得难听一点其实那就是丕平的“赏赐”,如果按着后一种观点来看,教皇的地位不过是法兰克王之下的一个封建附庸而已,法兰克王可以随时象调遣诸侯一样来指挥和控制教皇。既然是丕平所给,说不定哪一天丕平不高兴,他也可以随时收回。就算丕平本人跟教皇两人是铁哥儿们儿,能给足教皇面子,不会把“献土”收回,可谁也不敢保证在丕平之后的法兰克王能继续尊敬教皇,对教皇国采取百世不变的政策。当时的法兰克国王毕竟是西罗马帝国之后在西欧地区的唯一强权,他要想拿哪一块土地只要发兵占领就可以了。
究竟是教权高于王权,还是王权高于教权,或是两权平起平坐,对于新建的教皇国来说,这是一个关系到教皇国生死存亡的头等大问题。那么,该如何保证教皇国永世的合法主权,如何保证教皇统治的世代罔替,如何能摆脱来自丕平或其继承人的控制呢?司提反二世煞费苦心﹑挠破头皮。
这一天,司提反二世把手下的一位他最信任的政治顾问召到罗马教廷中,要跟他商讨对策。司提反二世把他心中的纠结和盘托出。话音刚落,谁知那人却呵呵一乐﹕“圣洁的陛下(Your Holiness),这事容易解决,您不必为此烦恼担心。臣有一计,保准把这些问题统统搞定。”

注:在英文的用法里,Your Holiness是对教宗的尊称,Your Eminence是对枢机或主教的尊称,而Your Reverence则是对神父的尊称。就如Your Majesty是对皇帝的尊称、Your Justice是对法官的尊称一样。这些英语的客套话,也许在汉语中另有表达,但未必会有一个确切的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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