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史演义】第116节 大贵钩利：古典时代最后的教父

那约翰读了贵钩利的来信，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贵钩利，真的是一根死脑筋，思想僵化，教条主义，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与时俱进。我们君士坦丁堡作为帝国首都已经有两个半世纪了，既然我们地处首都，是政治中心，那么咱们君士坦丁堡教会是首都教会，也该是整个帝国教会的中心，本座作为首都教会的大主教，自然便是普世主教。本普世主教代表着帝国教会的先进的发展要求，代表着帝国教会的先进的前进方向，代表着帝国最广大教民的根本利益。本座自称普世主教，顺理成章，得到全体教众的最广泛的支持，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你贵钩利称自己是‘上帝众仆之仆’，真是虚伪得可以。全体教会早在迦克墩大公会议上主有共识，决议明明写着‘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享有与罗马大主教同样的特殊尊荣’，其实你也可以自称‘普世主教’嘛，本座绝不跟你较真。”

随后，约翰不管贵钩利的指责，继续我行我素。

其实，在约翰之前也有其他大教区的大主教自称‘普世主教’，比如有几个亚历山大大主教和安提阿大主教都用过类似的称号，开始时都没有引起众教会的关注，而且随着亚历山大和安提阿地位的渐弱，他们都颇知好歹，自觉自愿地自撤了这种自我称大的头衔。但这次不同，君士坦丁堡教会借着大公会议的决议，企图超越罗马教会的尊位，约翰自许‘普世主教’，是在暗示连罗马大主教也在他的统治之下。贵钩利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不能让约翰的诡计得逞。

既然约翰坚持不撤称号，贵钩利只能上书拜占庭皇帝莫里斯(Maurice)和皇后康斯坦提娜(Constantina)，指出约翰的狂傲正揭示着敌基督时代的来临，敌基督正是要借着人的狂傲来分裂教会，贵钩利敦请两位统治者为了整个教会的安宁和谐，也为了拜占庭帝国自身的稳定，对约翰加以严厉约束，令其撤掉那引起教会纷争的‘普世主教’称号。

贵钩利曾以罗马大主教代表的身份出使君士坦丁堡共6年，他跟莫里斯和康斯坦提娜都有不错的交情，也是他俩长子的教父。贵钩利以为凭着这层关系，再加上书折上严肃的措辞，无论于公于私，皇帝皇后必定会出手料理约翰。

可是，康斯坦提娜对此保持沉默，莫里斯却公开回复，说他全力支持约翰所领导的教会和他的宗教主张。这令贵钩利非常愤怒，也开始在公开场合抨击莫里斯为虎作伥，并警告说神定会惩罚敌基督及其追随者和支持者。这样一来，拜占庭皇帝当然对贵钩利极为反感，只是帝国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君士坦丁堡又与罗马城相距遥远，莫里斯想除掉贵钩利都没有可能。

到了595年，禁食者约翰病逝。又到了602年，因与波斯连年征战，又加上连续用兵在巴尔干地区镇压斯拉夫人(Slavs)和阿瓦尔人(Avars)，拜占庭帝国国库空虚，苛捐杂税的加重引起人民不满，造成了多瑙河地区兵变。叛军首领福卡斯(Phocas)在进攻君士坦丁堡时，连城内的居民也主动响应而叛乱。福卡斯趁势推翻了莫里斯成了新皇帝，并屠戮了莫里斯及其五个儿子，其中就有身为贵钩利的教子的皇太子。同时，他又逼迫康斯坦提娜及三个女儿去修道院出家。

新帝福卡斯的嗜血残忍，贵钩利不但没有谴责，反而亲笔写了一封赞扬信祝贺福卡斯登基。想来，贵钩利必是对莫里斯家纵容支持禁食者约翰的僭越这件事情上恨之入骨，认为莫里斯一家的悲剧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对于贵钩利的好意，福卡斯自然乐得投桃报李，他立即表示要跟罗马方面保持良好关系，还承认贵钩利在整个教会事务中的首要地位。贵钩利大乐，赞扬福卡斯认大体，识大局，维护了罗马教会的权威，为表彰福卡斯的“不朽功绩”，罗马教会后来为他立了一根纪念石柱，上面刻着颂扬铭文。

这场“普世主教”与“上帝众仆之仆”的对决似乎没了结局，但已经预示了东方教会和西方教会间的裂隙越来越宽，离心力越来越大，东西教会分裂进行曲已经越奏越响。以后继任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继续沿用“普世主教”的称号，直到现在，从君士坦丁堡教会体系继承下来的东正教会的最高牧首仍然自称“普世主教”或“普世牧首”。以后继任的罗马大主教也继续沿用“上帝众仆之仆”的称号，直到现在，从罗马教会体系继承下来的天主教会的最高领导仍然自称“上帝众仆之仆”。

后人对于贵钩利，褒贬不一。但他是当时最有声望的教会领袖，他对教会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在教理教规方面，在修道实践方面，在公共崇拜方面，在教会组织方面，在对外宣道方面，贵钩利都成绩斐然，甚至还发明创造了一种教会圣乐的独特形式，被称为“贵钩利式吟诵法”(Grogorian Chants)。他也被认为是后来罗马天主教(或称罗马公教)的真正奠基者，后来的中世纪教会的发展，都是朝着贵钩利指定的方向行进。多数历史学家也以贵钩利为罗马天主教兴起的开山祖师和欧洲古典时代与中世纪之间的“分水岭”，如此算来，贵钩利也是古典时代最后的教父。

另外，贵钩利比他前任的所有罗马大主教都勤于著述，在他的著作中有三本最为脍炙人口：一是《约伯记释义》(或称《道德论》，Commentary on Job)，是一本神学伦理学著作；一是《论牧守职责》(Regula Pastoralis)，是一本圣职人员守则指南；一是充满迷信色彩的《神迹对谈录》。当然，贵钩利还在他的另外的一些著作中过分渲染通俗基督教的一些概念，也常常阐述对圣徒和圣物的崇拜﹑魔鬼和炼狱﹑禁欲的思想﹑忏悔和补罪的方法，等等。即使如此，贵钩利一生的主要成就仍可以使他得以与他的前辈安波罗修，耶柔米，奥古斯丁一起，被并称为“西方拉丁教会的四大圣师”(Doctor of Church)。

贵钩利于604年逝世，其遗体被埋在罗马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内。

西方拉丁教会四大圣师，意大利画家萨基绘于1516年，由左至右分别为奥古斯丁、贵钩利、安波罗修、耶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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