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1月8日星期二

【教会史演义】第115节 大贵钩利﹕我乃上帝众仆之仆

这样的说法是有原因的。
就罗马教会那辉煌夺目的历史和所建功勋而言,它早已是大公教会的当仁不让的领袖。从二世纪以后至五世纪以前的罗马大主教大多数都是才智平庸的守成之辈,勇于积极主动地来扩张罗马教会的权威者并不多见,只是到后来才出现了几名才华出众、矫健有力的领袖。
五世纪初,英诺森一世就是其中的一位强悍者。他主张罗马教会有权保管使徒传统,鼓吹西方基督教由它开创,并在与各类异端的斗争过程中积极地追求罗马教会对其它众教会的普世裁判权。
五世纪中叶,利欧一世曾以他的书信《利欧大卷》主导作为“基督教四大”的迦克墩会议,他曾一再强调罗马大主教是使徒彼得的正宗传人,说什么“在信仰和行政两方面,彼得均居众使徒之首,凡彼得所有的权柄都传给了继承人”。
利欧敢这么说,也敢这么做,除了在意大利地区行使其当然的权力之外,他也曾先后在高卢、西班牙、巴尔干、非洲等地的教会中指手画脚。445年时,利欧曾呈请当时的西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下旨,命令所有人等皆应服从罗马大主教,因为他居“圣彼得首座”之位。当迦克墩会议做出“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享有与罗马大主教同样的特殊尊荣”的决议时,利欧立即毫不犹豫地提出抗议,圣彼得首座岂能由得他人平起平坐?
当匈奴人想入侵意大利时,是位利欧大主教的外交斡旋,让匈奴人取消了进攻罗马城的军事行动;当汪达尔人攻入罗马城抢劫时,又是这位利欧大主教果断地下令将教堂墙壁上的金银熔化送给汪达尔人,以金钱外交来打发粗暴残忍的蛮军,最大限度地保卫了罗马城居民免受进一步的涂炭。
如今,到了六世纪末,贵钩利当了罗马大主教,罗马城的境况让他费心伤神,烦恼不已,蛮族人对罗马城的贪得无厌似乎永无止境,只不过现在来侵略的蛮族人换成了伦巴德人。虽然拜占庭帝国仍然声称对意大利拥有主权,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皇家军队鞭长莫及,而远在拉文纳城的拜占庭帝国总督除了知道向罗马城收税收军饷之外,别无用处,当地的政府处在瘫痪之中,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政府。
罗马城及意大利地区的权力出现了无耐的真空,正需要有一位能干的领袖来填补,来挑起保卫和拯救罗马城的大梁。贵钩利既任之,则担之,既然上了历史舞台,那就得聚精会神地把戏给演好了。他虽然在多次布道中说到,圣经中的末世预言即将成就,罗马城的情况就是最好的预兆,可是在这个世界没有结束之前,庞大的教会圣职界人员需要他来发薪维持,罗马城的防卫工作需要他来负责,自已组织的军队需要他来训练,军队的粮饷需要他来筹集,罗马居民的空腹也需要他用粮食来填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贵钩利用尽心血,也让罗马教会用尽钱财。
所幸贵钩利除了有领导教会、对外宣道的魄力之外,也有着丰富的执政管理经验。也所幸罗马教会有一笔囤积已久的、极其丰润的财产,就是所谓的“圣彼得教产”(Patrimony of Saint Peter)。有多少次,这两个“所幸”总能帮助眼看即遭横祸的罗马城安然地度过难关。
“圣彼得教产”是一份自君士坦丁大帝以来由皇帝皇族和富贾豪绅捐献给罗马教会的一大笔产业,包括西西里、高卢南部、非洲北部等地的大批不动产和金银器物,经过数世纪的积累,这笔产业变得极其庞大。到了贵钩利主持罗马教会以后,他的理财投资才华又大显身手,把这笔分散在各地的产业包干给十几名专业负责人,由他们负责这些财产的打理和投资,收得的利润得如实如数上缴给罗马教会,以便大主教统一调拨使用。就是靠着善用这份教产,贵钩利得以供养圣职人员、发起对外宣道、推进公共崇拜,加强罗马城的防御,从西西里运来粮食以施济难民。
就是当伦巴德人进犯罗马之时,贵钩利也效仿利欧一世的做法,从教产中支取金钱,以馈赠的手段向伦巴德人购买和平。其实,他还在未当大主教之前就跟伦巴德人进行过外交谈判,就曾采用过以金钱换和平的方法,还利用各种机会劝戒伦巴德人在信仰上弃异归正,所以伦巴德人愿意跟老对手贵钩利打交道。最后,贵钩利的权谋终于奏效,成功地与伦巴德人缔结了和平条约。教会中有人对贵钩利用这种贿赂的手法来取悦敌人都颇有非议,但鉴于当时的形势,贵钩利宁愿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罗马城人民的平安,他也只能如此做法。正所谓是﹕搞定就是稳定,摆平就是水平,无事就是本事,妥协就是和谐。采取这种金钱外交,也算是贵钩利在别无良策时的权宜之计吧。
能够灵活变通、在夹缝中求生存的贵钩利,几年下来,已成为全意大利地区最有权势的人,教会界内自然不在话下,就连一般罗马城居民,或者是伦巴德人,都承认贵钩利的威望,他比那远在天边、孱弱无能的拜占庭帝国的皇帝老儿强得忒多了,他简直就像是意大利地区的无冕的世俗皇帝。
我们前面说有人直称他为第一位真正的“教皇”,是因为他在意大利地区行使着实实在在的行政权、人事权、外交权、军事权、财政权,任何重要决定必出自贵钩利或必得到贵钩利的同意,他要成为“皇”,只缺少一样东西,那就是拥有自己的领土领地,因为当时的罗马在名义上仍属于拜占庭帝国,控制权仍操在蛮族人手中。真正的教皇体制,还要再晚数个世纪才会实行,要等到那个时候,罗马大主教才有了自己的领土,罗马大主教才算是真正的“教皇”。这当然是后话。
从其神学观念上来说,贵钩利继承的是希坡的奥古斯丁的思想体系,虽然他同意奥古斯丁的原罪论、救恩论、预定论等等,但他更多地发扬光大的却是奥古斯丁的教会论并付之于行动。贵钩利始终不折不扣地维护罗马大主教的权威,面对任何直接的或间接的挑战,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维权。
当时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名叫“禁食者约翰”(John the Faster),他的势力范围大多是在拜占庭帝国,就是原东罗马帝国境内。可是约翰总是屡屡对拜占庭帝国以外的各个教会发号施令,强行干涉,强行裁判,妄图超越罗马教会,树立自己为全世界教会的唯一首领。约翰在发出的公文中,常常傲慢地自命为是“普世主教”(Ecumenical Patriarch或者译成Universal Bishop),意思很明显,他自认为是普天之下人的主教。
伯拉纠二世当罗马大主教时,约翰就已给自己安上了这个称号,当时伯拉纠二世就认为这是约翰的僭越行为,写信斥责约翰。约翰当时心虚,害怕引发众怒,于是暂时有所收敛,只在发给拜占庭帝国教会的文件中自称“普世主教”,聊以自慰。
可是,贵钩利接任罗马大主教之后,约翰认为机会来了,他放出一个试探性气球,又在对外教会的文件中使用“普世主教”的头衔,想看看这位新任罗马大主教有何反应,他以为贵钩利新官上任,不敢对他怎么样。
谁知贵钩利毫不含糊,写了一封信,其内容狠狠地抽了约翰一个大嘴巴子。
信曰﹕“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约翰阁下,你来的公文已阅,贵公文内容空洞无物,无关痛痒,但是你却用‘普世主教’之衔自称,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你是想以此头衔号令天下所有教会不成?你想搞个既定事实不成?私以为,就一切明白福音的人来说,有一点是非常显然的,那就是主耶稣亲自吩咐教导众圣使徒,而诸使徒之首是彼得,是主命他照管全教会,我们罗马大主教之职既是彼得首座之统绪,自然是由罗马教会来向普天下的教会施行裁判大权。虽然我历任罗马大主教为教会的当然首领,但是我们也素怀谦卑的心与主同行。请阁下好自为之,赶紧自行取消‘普世主教’之衔,以向主耶稣请罪,求他赦免阁下的狂妄之罪。普天之下没有哪一位主教配得此‘普世主教’的头衔,我们罗马教会大主教也无意用此头衔。凡是任何人自加的头衔,最终也会被夺去。切切。此致敬礼,罗马大主教、上帝众仆之仆,贵钩利,某年某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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