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14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94节 奥古斯丁:希坡主教

 
会场顿时起了一阵骚动,还没等奥古斯丁反应过来,这帮学生已然拉住了他不肯松手,又有人向他大施尊师之礼。人群随即向两边分开来腾出来一条路,瓦勒留主教脚步有些踉跄地从讲台上走上前来:“原来奥弟兄已经大驾光临了啊,看来你是接到老朽的信没有耽搁就赶来希坡啦,真的是感谢赞美主,欢迎欢迎,你来了就好了,有你奥弟兄的加入,我们希坡教会可是大有复兴的希望了!”
听着那老者开口对他说话,奥古斯丁心中不免感到有点怪怪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位老者刚才还在台上结结巴巴地说着当地人的布匿语,跟他却是用拉丁语说话,而且语调还非常流顺畅快。不过,老者对奥古斯丁如此客气,奥古斯丁也不敢有一丝怠慢,他也赶紧施礼,张口答话:“感谢老牧长古道热肠,热情待我!只是你说的话小弟实在是不能完全明白,老牧长一定是希坡教会的主教大人吧?”
“哎呀呀,你看看,我这一高兴就忘记自我介绍了。奥弟兄,你的眼光真准,老朽不才,名唤瓦勒留,确实是希坡教会的主教。我们希坡教会一直在盼着奥弟兄你能来此地,我们也好授你圣职呢。”
“老牧长,你这可从何说起呢?”奥古斯丁声带错愕,连连摆手,“你们要授我圣职?你在信中可说是有要事需要小弟来助你一臂之力,可并没说要让小弟加入贵教会,更没说要让小弟担任贵教会的圣职呀?再者说了,担任圣职的人都是忠心爱主、大有权威之人,小弟何德何能,并无任职经验,何以堪当如此重任哪?”
瓦勒留一把拉住奥古斯丁:“奥弟兄啊,我远闻弟兄你的才华美德,知道你忠心爱主爱教,是圣职的极佳人选。老朽也曾想过亲自前去塔加斯特请你来,即使是三顾茅庐,也要敦请你出山任职,怎奈身有疾恙,不便远行,只好以书信邀请。但我也知道你杜门晦迹,东山高卧,立志隐修,著书护教,猜想你极有可能不愿意出来担任圣职。所以,我没有在信中跟你把事情说清楚,确实是老朽故意为之,主要就是怕你不肯前来。老朽先在此表示歉意。至于任职经验,哪一个人天生不经过实际工作就能有经验?经验都是在任职中慢慢积累的嘛。”
“可是,老牧长啊,小弟我确实一心只想隐修,不想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担当圣职,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奥古斯丁继续想推脱。
瓦勒留还是紧紧拉住他不放:“奥弟兄,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小小的希坡大公教会现在正处在一个生死攸关之际。有两大恶势力正在渐渐地吞噬着我们,第一个是多纳图派教会,现任领袖是佛斯提努(Faustinus),此人刁滑奸诈,鹗心鹂舌,大施鬼蜮伎俩,从我大公教会中已经挖走许多信众,还依仗军阀吉尔多(Gildo)的势力,大肆欺压我大公教会,甚至不允许本地的面包店铺售卖面包给大公教会的信众,真是岂有此理,可恶之极!第二个就是摩尼教,他们最近把一个摩尼祭司派到希坡来招兵买马,扩大影响,此人名叫佛图那图(Fortunatus),也是个口蜜腹剑的虎狼之徒,仅一个多月,他就已以花言巧语拉走了我们的信徒达二百人之多。面对这种情况,老朽倍感无能为力。当初迦太基总教会把我派来希坡任主教,无论是从主观或是从客观方面来说,其实对我都是有点勉为其难。我本籍是在希腊,受的又是拉丁语的神学教育,不夸张地说,老朽对拉丁语和希腊语都能驾轻就熟,只是希坡这里的信众绝大多数人都是操布匿语,我到了本地才开始学习布匿语,可是无论我多么刻苦,说起布匿语总是不太利落,用布匿语向民众布道讲道更是隔靴搔痒,难以有说服力。另外,老朽这些年来总感精力不如从前,身体羸弱,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每每向主祷告,请主加添我的能力和体力,也很想离职而去,可是总教会就是不同意,他们也不派他人来接替我职,只是令我自寻后备,提携青年才俊做我的接班人。希坡教会又是人才不济,更令人伤心的是,有几个还算有点才干的圣职人员竟然也辞职离去了。感谢赞美主,所幸我大公教会有主亲自看顾,前些日子,教会中有几个年青人谈起你奥弟兄,说你是他们的老师,我这才从他们那里知道你的情况,又先后拜读了你的几部书,顿时心生佩服,又看到一个异象,你奥弟兄曾在安波罗修大主教那里受教,既精研圣经,又具雄辩大才,还是非洲本地本土之才,操布匿语自然不在话下。所以,我这才想起延请奥弟兄来本教会担当圣职。请奥弟兄为了大公教会的复兴,为了主的事业,勇挑重担,不要再推辞了吧。”
奥古斯丁耐心地听着瓦勒留涛涛不绝般的叙述,一时说不上话来,他的心中实在是非常的矛盾。
瓦勒留看在眼中,觉得有门,赶紧地又趁热打铁:“奥弟兄,你若能来本教会担任圣职,就先授你神甫之职,做老朽的助手,等积累了一定的管理行政经验之后,全然接替我做希坡主教。你想想看,其实你将来也可以有机会在希坡建立一所隐修院用来潜心修道授业,为我们大公教会培养后辈领袖人才。”
瓦勒留突然又用布匿语向周围信众高呼一声:“弟兄姐妹们,我代表本教会衷心欢迎塔加斯特的奥古斯丁来此担任本教会的神甫,大家说同意不同意?”
“同意,当然同意!”信众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
奥古斯丁慢慢地点了点头,对瓦勒留说:“感谢希坡教会对我的信任!我奥古斯丁本是不识真神的瞎眼之人,后来认识了主,这才改邪归正,实不配任大公教会的圣职。既然主教大人如此热心,这样吧,待我这几天好好地向主祷告,求主给我指引,在认真地考虑之后,我再给你答复。老牧长,你看如何?”
“那绝对没有问题。”瓦勒留会意地笑了笑,“你也不用急着做决定,这座教堂的东面呢,有一屋子在风景绝佳处,我就把你安顿在那里,你安心考虑,也可以随处走走。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五天之后,终于有了结果。奥古斯丁来到瓦勒留的办公室,真诚地告诉瓦勒留:“老牧长,我考虑好了。尽管我本来已经弃绝了我的世俗学问和世俗职业,一心只求隐修默想,潜心研究基督教圣学,不想在教会中任职,因为这将把我的许多精力花费在教会的行政之上,但经过数日祷告,主在异象中给我托付,要我尽我所能,剪除本地的‘两佛’势力。我这就接受贵教会的邀请,以主的事业为我的事业,为大公教会尽绵薄之力。”
瓦勒留哈哈大笑:“奥弟兄,我就知道,为了维护大公教会,对那些恶势力和异端斜教的挑战,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咱们以后携起手来,并肩作战,希坡教会必然能重整旗鼓,再度复兴。”
几天之后,瓦勒留祝圣奥古斯丁为希坡教会神甫。
神甫者,就是教会中的祭司(priest),在天主教中翻译为“神甫”或“神父”或“司铎”,在东正教中翻译为“司祭”,在新教中根据各教会不同的组织会制又翻译成“牧师”或“长老”或“传道”,总之,他们属于教会牧者的领导团队。
再说奥古斯丁担任神甫之后,又去信塔加斯特,请亚吕皮乌带着他的那群朋友们和学生们全都齐聚希坡。随后,他立刻着手解决“两佛”问题。
第一个“佛”较易对付。摩尼祭司佛图那图本来在迦太基时就认识那时仍在摩尼教中的奥古斯丁,他知道奥古斯丁的威名,也读过奥古斯丁反摩尼教的著作,他自知不是奥古斯丁的对手,几场辩论下来,就被奥古斯丁驳斥得体无完肤,不久便只好向公众认错道歉,然后带着一小撮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希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摩尼教对希坡教会的骚扰已经消退。
比较难对付的是另一个“佛”:多纳图派教会领袖佛斯提努。
关于教会史上的多纳图派,我们已经在前面详述过。简而言之,多纳图派发源于三世纪的迦太基,该派主张:叛教是不可赦免的“死罪”,叛教者不能回归教会,叛教的圣职人员所施行的祝圣礼和洗礼等等统统无效。由于跟大公教会关于圣礼观不同,多纳图派依照自己的教义教理自认为是“真教会”,它与大公教会割袍断义,最后发展成与大公教会分庭抗礼的死对头。
奥古斯丁于是跟多纳图派领袖们多次论战。他认为,多纳图派的上述教义不附合基督的博爱,不附合神的白白赐给人的那赎人之罪的伟大恩典。另外,在他的神学思想中,奥古斯丁也极力地推崇大公教会,他认为:多纳图派虽然在教理和教会组织上似乎算得上是“正统”,但是只有在大公教会之内“才能真正地得着圣灵所输入于人心的爱”。他常在论战中和著述之中尽情阐述他对大公教会的认识:“那些不关心于教会合一者,即在上帝的爱中有缺乏,因此我们有理由可说,在大公教会以外,人就不能接受圣灵。......所以无论那些异端和分裂派能领受什么,唯有那些遮掩人罪的爱乃是大公合一的特殊恩赏。至于圣礼,那是上帝的工作,不是人的工作,所以圣礼的效力不在乎施行圣礼的品行。故而,信众在加入大公教会之时,从前所受洗礼或接受祝圣礼任圣职,这些圣礼根本无需复行。虽然在大公教会之外所受圣礼也算有效,可是只有在大公教会中,圣礼方能结成果实,因为只有在大公教会中,为圣礼所证明的爱才可以得着,而这样的爱又是基督徒生活的要素。甚至在大公教会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得救的道路上走。教会中良莠不齐,分子复杂,好的大公教徒可以得救,不好的大公教徒和异端派分子走向灭亡,不是因着不同的洗礼,乃是因着相同的洗礼。”
奥古斯丁认为,所谓圣礼,包括所有教会中各种高级低级、大大小小的习尚与礼节,洗礼、圣餐礼、祝圣礼等固然是显要的圣礼,就连祛邪术、按立礼、教徒的婚礼、望教者受盐礼等当时的习俗也一并算是圣礼。他认为这些圣礼“是有形的表配,为圣事的象征”。教会是“借着圣礼才结成一体”,而且圣礼也是信徒得到救赎所必需的,“若不受洗,不参加晚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上帝的国,或得救而进入永生,所有基督教会均以此为当然之理”。“圣礼乃灵性实体的表记,并非实体本身”,这些观点都是出自他所禀持的、当时正在日臻成熟的“上帝恩典论”和“救恩预定论”有关。基于这种圣礼观,奥古斯丁常被后人称为是西方教会首倡圣礼的“鼻祖”也就不会令人感到特别地奇怪了。
无论如何,经过奥古斯丁的不懈工作,又与多纳图派领袖佛斯提努多次正面交锋,多纳图派在希坡受到奥古斯丁全面的驳斥,其嚣张势力也得到了有效的遏阻。当然,这种战争后来一直持续了十几年,奥古斯丁反多纳图派的许多论点都可以在他后来的一部著作《致多纳徒派的信函》(Letter to the Donatists)中找到。
奥古斯丁的神甫之职担当得极为圆满,瓦勒留渐渐地把希坡教会的管理之权全部移交给了他。395年,奥古斯丁又被祝圣为副主教,继续襄理教会事务。就在同一年,瓦勒留病逝,在大多数会众及领袖的支持之下,奥古斯丁受命担任了希坡教会的主教一职。他在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40年。

十五世纪的加泰罗尼亚画家乌梅于盖的作品《圣奥古斯丁的祝圣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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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节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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