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13日星期四

【教会史演义】第93节 奥古斯丁:圣职之路

奥古斯丁当时并不知道,他的下半生将在非洲这一片他十分熟悉的土地上做出一番他原本并不太熟悉的伟大工作来,他只是想着从今往后他要跟好友同道们住在老家,把毕生精力用于研经默想﹑著书扬教。于是,他回到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建立一个跟他在米兰时的住所卡里霞库相类似的环境。
正好其父生前在塔加斯特的郊外购置了一小片薄产,奥古斯丁把这片田地的大部分卖掉,卖地收入中除留下一部分自用之外,悉数捐给当地教会用以救济穷人。在剩下的一小块土地上,他请来工匠修建了几座简陋的茅舍作为自己和朋友们学生们的住处兼修道场所。
茅舍盖好后,奥古斯丁和儿子阿丢达图率先搬了进去,他又将挚友亚吕皮乌﹑埃伏第乌等人请来同住。可是就在数月之后,年青聪明的儿子阿丢达图却染病不治而逝,年仅16岁,奥古斯丁又一次经历了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巨大悲痛化作了巨大的力量,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于修道和著书,他写的大多是阐述基督教神学﹑反驳异教异端的作品。虽然奥古斯丁当时还没有在教会中任职,但每天上午他都会去当地教会帮助做一些辅助工作。
奥古斯丁对教理的明析思辨和经过专业训练过的雄辩让不少会众为之折服,此后两年内,他写下了《论导师》(On the Teacher)﹑《论真宗教》(Of True Religion)﹑《驳摩尼教》(Against the Manichaeans)等著作。不久以后,他就在家乡有了名声,方圆数百公里之内有许多人跑到他的小小修道所登门求教,奥古斯丁从中选拔了一些年青人来随他学习,他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地引导他们奔向真理之路。
虽然奥古斯丁患有哮喘病,甚至会在夜间突发高烧,失眠焦虑也不时地来侵扰他,但是这样的群居式隐居修道生活却让他心满意足,心中常怀着对神那种倾心的赞美:“神啊,你至高、至美、至能、无所不能、至仁、至义、至隐、无往而不在,至美、至坚、至定、但又无从执持,不变而变化一切,无新无故而更新一切。主啊,在你,存在与生命是二而一的,因为最高的存在亦即是最高的生命。我愿意在我的小小蜗居里,以我的余生天天来默想你的话语。若是没有你,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
正当奥古斯丁霞友云朋般地独乐于茅舍潜心修道和著书之际,391年年初的一天,亚吕皮乌拿着一封信来见奥古斯丁:“夫子,刚才门外来了一位邮差把这封信递给我们,说信是从希坡发来给你的。”
希坡(Hippo)是罗马帝国非洲行省的一个较大城市,靠近地中海南岸,其地理位置大约在今天阿尔及利亚的安纳巴市(Annaba),在塔加斯特以北约一百多公里处。
奥古斯丁拿过信来:“在希坡我们是有几个学生,他们中间是谁会从希坡写信给我呢?”他一边嘴中念叨着,一边展开信来,目光不由在落款处停住了,“哎呀,这原来还是希坡主教的来信呢。”
“希坡主教瓦勒留(Valerius)吗?”亚吕皮乌也感到有些奇怪,“我们跟这位瓦主教平素并没有什么往来,只知道他的大名,他怎么突然写信给夫子呢?”
两人头凑在一起仔细看了起来,只见信上只寥寥几句:“奥古斯丁弟兄,主内平安。吾乃希坡教区主教瓦勒留,久知奥弟兄大名和德行。现本教会有一项紧急事宜需邀奥弟兄热心帮忙。若奥弟兄近日得空,烦请务必驾临希坡。事有紧急,不便书述,见面详谈。主内,瓦勒留字。”
阅信已毕,奥古斯丁和亚吕皮乌面面相觑,都如坠入五里雾中,茫然不知所以。奥古斯丁沉吟了一会儿,对亚吕皮乌道:“真不知这位瓦主教说的是何等要事,然而他在信中又说事情紧急,似乎不可置之不理。这样吧,你等且留在家里。我明日就起程去希坡,见一见这位主教大人,看看他究竟要我帮他什么。”
第二天,奥古斯丁独自一人离开塔加斯特去了希坡。
希坡是繁荣的港口城市,向南连接着平原,附近有两座小山,一座是军事城堡的所在,另一座则面对大海,山上面建有一座教堂,名曰“和平堂”(Basilica of Peace),正是希坡的主教堂所在。奥古斯丁一进希坡城,就直奔和平堂而去。
进了平堂门,奥古斯丁见里面站满了许多人,这时听见有人在讲坛上发言,他远远望去,见发言人是一位老者。那老者白发白须,略显苍老,他讲的是当地人所说的布匿语(Punic),但讲得嗑嗑巴巴的,好像并不流利。
稍稍解释一下。布匿语是当时非洲行省土著居民所使用的语言。约公元前八﹑九世纪时,腓尼基人迁徒至北非建立了古迦太基国,于是腓尼基语与当地的柏柏尔语相融合,发展成布匿语,它与腓尼基语一样同属于闪米语族的迦南语系。古迦太基国崛起之后,布匿语曾一度流行于北非和地中海诸岛。在奥古斯丁时代,非洲地方的民族多操这种语言,奥古斯丁既然生于斯长于斯,他自然能很熟练地使用布匿语,除此之外,奥古斯丁最精通的就是西方教会流行的拉丁语,他很可能也粗通希腊语。
这时,只听那老者说道:“弟兄姐妹们,如今是咱们大公教会的多事之秋。摩尼教大举入迁本地,多纳徒派又在政府的怂恿之下肆意攻击我大公教会,他们从我们这里抢去了许多信众。如今,我大公教会每况愈下,人数越来越少,圣职人员也多有辞职离开,我们大公教会人单势薄,老朽不才,凭我一己之力绝无可能力挽颓势。我在此敦请有志之士,自告奋勇加入我们圣职行列,挑起振兴我大公教会的重担。为延揽英才,前些日子我特地修书一封致塔加斯特的奥古斯丁,他可是塔加斯特的圣人,才华横溢,满腹经伦,博古通今,曾是修辞雄辩术的教授,又有高深的哲学和神学修养,著述颇丰,都是为大公教会护教之作,他还曾受教于米兰大主教安波罗修,最最主要的是,他对主赤胆忠心,所以说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圣职候选人。我们中间就有奥古斯丁的学生,可以证明我绝对没有乱说。现在,希望奥古斯丁接到老朽之信能及早赶来。......”
奥古斯丁听了这话,内心极为不安,他意识到这位讲话老者应该就是希坡主教瓦勒留,心中又不禁嘀咕起来:“他说的那位奥古斯丁就是本人?本人如何成了圣人?这可从何说起呢?又说邀我来担当教会的圣职?他在信中可是没有这么说呀。我可只想闭门修道,潜心研习主的真道,哪里想担当教会的圣职?不行,我得赶紧离开。”想着想着,他不由地慢慢地挪起脚步,想退出门外。
这时,有几个人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突然,他们指着奥古斯丁大叫起来:“夫子,夫子,真是感谢赞美主啊,主教大人刚说到你,你就到了。弟兄姐妹们,大家快看,这就是我们的老师,塔加斯特的奥古斯丁!”

托马斯·吉纳(Tomás Giner)于1458年的画作《圣奥古斯丁》 ,面板上的蛋彩画,收藏于西班牙阿拉贡的萨拉戈萨教区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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