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12日星期三

【教会史演义】第92节 奥古斯丁:回到非洲

奥古斯丁受洗之后,又在米兰盘桓数月,他的弟弟纳维久斯(Navigius)也来到米兰探访母亲和哥哥。这时,奥古斯丁既然已经辞去教授之职而潜心在家跟朋友们一起研究基督教神学,又受到安波罗修等人的影响而对修道主义式和律法主义式的禁欲主义大为赞赏,立志专事修道,于是他非常地渴望能在安波罗修的点拨指导之下过一种修道士般的清心生活。
但是客观环境却不能让奥古斯丁静下心来。因为在当时,亚流派基督徒的势力在西罗马帝国依然是声势浩大,西罗马皇帝瓦伦提尼安二世的母亲﹑皇太后游丝蒂娜又是亚流派的积极支持者,她跟安波罗修领导的尼西亚派大公教会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有一阵子,游丝蒂娜曾下令帝国军警协助亚流派强占米兰地区的教堂。为此,奥古斯丁和莫妮卡等人就跟众多信徒一起跑到安波罗修所在的教会总堂聚集,待在那里声援支持安波罗修。他们在会堂中彻夜不睡,同气同心地祈祷圣灵的启示,还引吭高歌安波罗修亲谱的赞美诗,以此来互相慰勉。瓦伦提尼安惧怕安波罗修的声望,又恐长此以往的动荡局面加速影响已经摇晃不已的帝国统治,最终下令军警撤离,亚流派占据教堂的阴谋未能得逞。
事情过后,亚流派和尼西亚派在米兰仍然争执不休。奥古斯丁跟母亲商量之后,毅然决定离开米兰这座喧哗不宁的大都市,回非洲老家塔加斯特去找个僻静所在,他认为,这样可以“清心寡欲可以收束我们的意马心猿,使之凝神于一”。
八月初,奥古斯丁和母亲莫妮卡﹑弟弟纳维久斯﹑儿子阿丢达图﹑挚友亚吕皮乌整装已毕,离开米兰之前,奥古斯丁的另一位同乡兼学生埃伏第乌(Evodius)也辞去了在政府的工作来奥古斯丁的家中要求随他一起回非洲。数日之后,奥古斯丁一行六人离开米兰。他们原计划是要从米兰南下至罗马城,再从那里到奥斯梯亚(Ostia)的港口,然后坐海船向南横跨地中海至非洲北部的迦太基港,最终回到塔加斯特。
可是,从米兰到罗马城的一路上,遇到战事。原来在5年前,西罗马帝国有一位篡位者马克西姆(Maximus)在不列颠地区发动叛乱称帝,从那时一直到388年,马克西姆的叛军跟东西罗马帝国两帝所领导的政府军展开频繁的交战。奥古斯丁一行在路上碰到的就是这些两军战事。为了安全起见,一行人只好绕道而行。长途跋涉的颠簸劳顿之下,在到了奥斯梯亚的梯伯河口的时候,莫妮卡病倒了。
奥古斯丁等人只能暂住在一家旅店中,只等莫妮卡病好之后即挂帆渡海返回老家。可是莫妮卡的病不见好转,甚至是越发严重,最后是一病不起。侧侍在旁的奥古斯丁并没有焦急烦恼,除了为莫妮卡的身体向神祷告之外,就陪着莫妮卡谈天说地。母子两人凭旅店房间的一个窗口,纵目于室外的花园,一边静心于观赏着远隔尘嚣的梯伯河口,一边谈论着天父的伟大和恩典,基督的智慧和大能。
莫妮卡似乎已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有一天,她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声调告诉奥古斯丁:“儿啊,对我来说,我此生已毫无留恋之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感谢赞美主,我的愿望都已经满足了。从前,我一直希望你能受洗归主,如今这个愿望也实现了。天父的恩赉超越我本来的愿望,使我见到我儿竟能抛弃人世间的所谓幸福,立志成为主的仆人。我死而无憾。”
又过了五天,莫妮卡已处病危弥留之际,众人都赶来,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看见两个儿子奥古斯丁和纳维久斯都在身边,极虚弱地说:“儿啊,我就要去见主了。我死后你们俩就把我葬在这里。”两个儿子竭力强忍眼泪。
纳维久斯道:“娘啊,葬在异地可能不妥,我们一定把你带回家乡去,让你与先去的父亲同葬一穴。”
莫妮卡听了,面现忧色,用责备的目光望着他,怪他作如此打算,然后坚持说:“身体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对天父来说,我们与他的距离并无远近之分,我们不必顾虑葬在哪里,等到世界末日基督再来之时,天父决不会不认识我的葬处,决不会不让我复活﹗所以,随便你们葬我在哪里,都不要为此而操心。我只要求你们一件事:今后你们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要在天父的台前记念我。”她勉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不语了。莫妮卡病后第九天,她那具有圣德的至诚灵魂便离开了肉躯,享年56岁。
众人见莫妮卡病逝,都觉有无比的悲痛涌上心头,孙儿阿丢达图更是嚎啕大哭起来。奥古斯丁强忍泪壑劝说阿丢达图:“儿子,你奶奶一生一心以祈祷为生活,她的死是这样的安逝,我们不宜哀伤恸哭。你奶奶离开我们,我也肝肠欲裂,但我不是因为你奶奶死了,而是因为她与我们暂时的分别。不信主的外邦人都以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一了百了,故而他们在丧事中总是哀哭,无非是为了悼念死者的不幸,似乎以为死者已经全部毁灭了。但我们信主的人是不一样的,我们的躯体死了,但这不是一个人的终结。使徒约翰凭神的启示告诉过我们:那慈爱的神关爱世人,将他的独生子耶稣基督赐给我们,凡一切信靠他的人,都不会灭亡,反而有永生。终有一天,基督再来时,我们这些会朽坏之身都会换成不会朽坏之身,神会让我们复活,让我们这些复活的人都相聚在那新天地中,就是神那永恒的国度里。所以,我们和你奶奶将来仍然会相见。”
阿丢达图听懂了父亲的话,拭干了眼泪。
这时,埃伏第乌捧起圣经,开始咏唱《诗篇》中的圣诗,大家都互相应和起来:“神要赐福与我们;地的四极都要敬畏他!”
按照莫妮卡生前愿望,奥古斯丁将她安葬在奥斯梯亚的一所教堂附近。安葬的时候,及一路来回,他在众人面前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他的心中是酸苦忧伤的,他只能以祷告来抚慰自己。夜晚沐浴之后,他躺在床上默诵着安波罗修做的一首圣诗:“天父啊,万有的创造者,穹苍的主宰,你给白天穿上灿烂的光明,给黑夜穿上恬和的睡眠,使安息恢复疲劳的肢体,能继续经常的工作,松弛精神的困顿,解除忧伤的郁结。”
莫妮卡后来被罗马天主教封圣,15世纪时,罗马教皇马丁五世(Martin V)下令将她的遗体移到罗马城,后来被奉在圣阿戈斯蒂诺教堂(Basilica of Sant'Agostino)中。这是旁话。

这是一幅1846年Ary Scheffer的作品《圣奥古斯丁和他的母亲莫妮卡》

再说到了第二天,奥古斯丁已从悲痛中解放出来。大家准备继续行程。
可是这时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这时,马克西姆的叛军封锁住了奥斯梯亚的港口,不让任何船只靠近。很快地,马克西姆叛军被政府军打败了,战乱稍息。但是,他们错过了地中海的航行节气。奥古斯丁跟大家商量:“看来叛军的军事行动越发升级,根本没有来自非洲的船只可以靠岸,再过二个月就已临冬天,地中海的航季已经结束,那时航行就太危险了,不如我们暂时住到罗马,静观时局变化,然后再做打算。”
众人于是随奥古斯丁到罗马城住下,在这里耽搁了数月。奥古斯丁等人又借此机会重游罗马,走遍了这里的大小教会,拜访了许多先代圣贤的遗址故迹。奥古斯丁还在这里写了一部专门驳斥摩尼教的书。有人说当时的罗马教会大主教西里修(Siricius)曾请奥古斯丁写一篇护教论文,所以奥古斯丁才在罗马耽搁了回非洲的行程,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时年33岁的奥古斯丁离他后来那神学大家的地位还远得很呢,别说是大主教,在整个罗马城内可能也不大会有太多的教会高阶神职人员能认识奥古斯丁,更不用说会请他来作什么护教文章了。只有当时因战祸让奥古斯丁等人无法找到去非洲的海船才是他们在罗马城迫不得已逗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总算等到第二年开春,地中海又适于航行了。奥古斯丁等这才找到海船,离开奥斯梯亚横渡地中海,到了北非迦太基。众人在此脱去了罗马式的袍服,穿戴起了当地人的服装。奥古斯丁又在迦太基的一位学生处稍作停歇,不久即到达老家塔加斯特。这时已是388年的仲春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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