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5日星期三

【教会史演义】第85节 第二次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二)

在查士丁尼的支持下,大会将由时任君士坦丁大主教的优迪基乌(Eutychius)主持。报名与会的主教共计152人,大多数是来自东方教会,仅有16位来自西方教会﹔而这16位西方教会主教中,来自非洲地区的有7位,来自伊利里库姆(Illyricum)地区的有9位,而西方教会中占主要地位的意大利地区的主教们却没有一人前来参加,主要的客观原因是,当时的意大利地区正在爆发着罗马大军与东哥特人(Ostrogoths)之间的激烈战争,战火的蔓延根本不适于安全旅行。
其实早在战争开始前,罗马大主教维吉吕为避战祸,也已经带着众多的随员移驾到了君士坦丁堡。查士丁尼知道了之后,就派了优迪基乌来到维吉吕的驻跸之处敦请他参加大会。
优迪基乌见到维吉吕,好言相劝:“维大主教,维老大哥,你客居君京,让我们君京蓬荜生辉。老哥你素来圣洁虔贞,高风亮节,若立于山巅之青松,令各界人士仰慕之至呀。小弟若有照顾不周之处,务请老哥多多担待呀。”
维吉吕呵呵一乐:“哪里的话,我因避战乱,无奈才暂时蛰居贵京,给东方教会的弟兄们带来不少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优大主教今日前来有何指教呀?”
优迪基乌摆了摆手:“哪里敢有什么指教?实不相瞒,小弟今日是代表当今万岁特来邀请老哥你参加即将在此举行的全国教会主教联席会议。要是在平时,我们是想请你贵驾都请不来呢,现在正好老哥你就住在君京,何不亲自驾临会议呢?与会主教们可都是引颈企盼着老哥的谆谆训示呢。”
听了这话,维吉吕面色微变:“原来如此。其实我早已收到查士丁尼陛下的会议通知函,我们西方教会不是已有人报名参加会议了吗?何必再劳于我参加呢?近来我有恙在身,不便多动,若真要我参加会议,我可遵循前例,派请我的助手参加。说实话,我也知道你们要在会议上讨论解决基督一性派的问题。我们西方教会也都反对基督一性派,可是陛下前一时期却搞了一个‘三章案’,三案中有两位神学家和他们的著作本来已为迦克墩会议立为正统,可是‘三章案’却说他们是异端,这不仅贬损了迦克墩会议精神,也让人可以随意解释迦克墩信经。说得不客气些,你们要召开的会议无非是想跟基督一性派妥协,这才要把‘三章案’搞成铁案,就是损害迦克墩信经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做法和说法,我等西方教会均不敢苟同。这个会议嘛,我也不想出席。”
优迪基乌还想力邀:“老哥,我这可是代表万岁陛下来请你呀。”
“那我就在此多谢万岁的好意。”维吉吕拱了拱手,“请优大主教把我的意思和病情如实向万岁代奏。”
优迪基乌一看不能再勉强,于是辞别维吉吕后向查士丁尼禀报。查士丁尼心中不乐,鼻中哼了一下,然后对优迪基乌指示道:“维吉吕不想参加就算了,这日月星辰缺了谁不都是一样发出光亮?会议照常举行,务必按预定的日期搞出一个预定的结果。会议结束后,再把决议送到维吉吕那里,让他画押同意。”
553年5月5日,大会在君士坦丁堡如期举行。
虽然利恩丢斯本人没有参加会议,但是会议的主导思想却是以他对基督论的解释为指导方向。大会先是审查“三章案”,很快地就决议谴责“三章案”中所涉及的人事和著作,谴责亚历山大派的大神学家俄利根的思想为异端,又公认“上帝受苦”说。
会上,在查士丁尼的授意之下,由优迪基乌向大会发表讲话。
优迪基乌把经查士丁尼改造后的利恩丢斯之说向与会主教宣讲。他说:“各位同道,自迦克墩大公会议以来,全国各教会对基督论的正确表述仍然悬而未决,各种争论在东方教会中尤其炽烈,以致于思想混乱,信仰不真,进而又造成了国家局势之动荡不稳。当今万岁也是当代数一数二的神学家,他成竹在胸,集思广益,将利恩丢斯学说去粗取菁,已形成了成熟的、合乎正道的神学新思维。下面我将万岁的新思维向大家做一简述。众所周知,基督是神,是那真道,与父神乃是同质,自太初起就与父神同在,后来降世为人,道成肉身,为的是来拯救我们这些失拯救的罪人。基督是一位神,又成了一位人,那么基督身上必有两重性,或说是两个质,或说是两个存在,就是神性和人性是也。那么,这两性都在基督身上,两性是如何联合成一体的呢?可以有三种联合方法。第一种,可以解释为,两性肩并肩、手拉手地各自独立存在,相互间像是朋友般或是夫妻般的关系,这就是聂斯脱利从前所宣讲的、已被诅咒为异端斜说的‘二性分离又相连接之说’。第二种,基督神人二性混和成一种‘第三性’,也就是说在基督道成肉身之后,二性结合,结果呢,神性将人性完全吸收了,变成了只有‘一性’,这就是从前优提克斯和丢斯库若等人所提倡的‘基督一性说’,这种说法也大有问题。第三种,也就是当今万岁在总结区利罗《十二章》和利恩丢斯学说之后所提出的基督论,它是这样的,基督自然是二性共存,但是是共存于一个单一的‘原质’之中,也可以说二性统一于一体之中。比如说,一把火炬,又有焰,又有木,焰和木是两个性质,都由火而统一成一把火炬。再如一个人,有身体也有魂魄,身体和魂魄是两个性质,但都统一于一个人之中。所以,基督有神人二性没错,但都统一地存于一个基督之中,而且人性不会独立存在,而是依附于神性之上。”
在接下来的数周,会议对查士丁尼和利恩丢斯的基督论展开了深入地探讨,结果大会很快表决同意接纳了新的基督论为正统,而判“基督一性论”为异端。会议共制定了近三十个新教义教规,让与会主教签署背书。
6月2日,第二次君士坦丁堡会议结束。
会议刚结束,优迪基乌便再次造访维吉吕,并把会议决议捎来请维吉吕签署承认。维吉吕看罢会议决议,极为光火。他倒是也能同意新教义中的基督论,因为它并没有完全推翻迦克墩信经,他最反感的是新教规中把君士坦丁堡大主教的地位与罗马大主教并驾齐驱,甚至有盖过罗马大主教的苗头。维吉吕当然不愿签署同意这样的决议。
优迪基乌见维吉吕不肯签署,当即冷笑一声:“老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会议批准的‘基督二性统一于一个神的格位’这一正统信仰实在是全体主教共同达成的,是对基督神人二性的正确解释。你若签了字,西方教会自然会望首景从,你就功高盖世。你若不同意,那么当今万岁就只好在君京委屈你了。”
过后,查士丁尼下旨将维吉吕的随员全部赶出君士坦丁堡,只将维吉吕本人软禁起来,还给了一句话:“维吉吕大主教何时签署同意第二次君士坦丁堡会议决议,何时便可恢复自由。”

俄罗斯著名画家苏里科夫于1876年的作品《第二次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

维吉吕被扣留之后,他反复抗争,最终抵不过查士丁尼的强权和优迪基乌的不断骚扰。半年之后,维吉吕不得不表态说,他以前是听从了随员们的误导,现在愿意签署同意会议决议。

维吉吕很快恢复了自由。西方教会因维吉吕同意了新的基督论,大多人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是跟着同意了。只是在西方教会中,意大利北部的米兰和阿奎莱亚(Aquileia)两地的教会却坚决不同意维吉吕的做法,并因此宣布跟维吉吕领导的罗马教会断绝关系。这种西方教会的分裂状态持续了近一百多年,米兰到六世纪末,阿奎莱亚到七世纪末,才跟罗马又恢复了关系。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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