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29日星期四

【教会史演义】第76节 又一场大辩论风云突起:基督神人二性论

屈梭多模之死,虽是东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一手造成,但是那位亚历山大大主教提阿非罗在一旁的推波助澜也是关键因素之一。亚历山大教会与东部其它各教会之间争权夺利之事由来已久,东部教会之间常常互相倾轧,就连一般的神学争论也会演变成人事纷争,再激变成借世俗政权来打击对手的政治迫害,由此形成的东部教会间的分裂倾向也日益明显。提阿非罗打击屈梭多模,虽也是出于私人恩怨,但其行为只不过是让亚历山大教会与君士坦丁堡教会之间相互争斗的事实更加暴露于世罢了。
到了412年,在提阿非罗死后,他的亲外甥区利罗(Cyril)承接了亚历山大大主教之职。区利罗从小就在舅舅提阿非罗的身边长大,接受到了在当时看来是最标准的基督教式教育。青少年时代,区利罗曾在修道院中度过五年,接受过修道僧侣生活方式的严格训练。数年之后,区利罗被提阿非罗任命为神职人员。区利罗为人处事都时时以舅舅为榜样,他不仅承继了舅舅的职位,更是承继了他的权谋手腕,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
在区利罗担任亚历山大大主教的三十多年期间,做过许多事情,但最为世人所知道的有两件。第一件是下狠力打击异教;第二件是下狠力打击其它东部教会。
区利罗打击异教之举有以下数例:以暴力驱逐犹太人;查封诺洼天派基督教会;设计陷害柏拉图学派的一位女性领袖,并指使人将她在教堂的众人面前剥衣羞辱,以砖瓦砸死,死后又肢解焚尸。
这一系列举动在亚历山大城中引发了一轮轮的暴乱升级。在此过程中,区利罗竟敢强力干涉政府日常事务,与东罗马帝国派驻在亚历山大的总督大人发生冲突。总督希望以和平缓和的方式解决暴乱,但是区利罗不以为然,并向总督示威,表示他在亚历山大的权力要凌驾于总督之上,为此,区利罗下令五百修道僧侣开进亚历山大城。这五百僧侣都是来自于当年区利罗生活过的修道院,是提阿非罗下令成立的﹑受专门训练后用来对付异己的“僧侣部队”。五百僧侣精于武功,个个以一当百,连总督领导的政府军都不是对手。借着五百僧侣的武功,亚历山大城的暴乱终于被弹压下去。
区利罗以武功打击异教之举大功告成之后,他本人除了是亚历山大教会的大主教之外,也俨然成了亚历山大城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
区利罗的打击异教行动是明刀明枪的阳谋,而他打击其它东部教会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阴谋。这其实是由又一场的神学争辩而引发的政治斗争。
要详述这场斗争,我们必须得从头说起。
话说相比于说拉丁语的西部教会而言,说希腊语的东部教会更加喜欢追求用希腊哲学来解释基督教义,甚至好玄想臆思,为着不同的理解而各说各话,相互不买帐,相互口诛笔伐,一些在西部教会早已是普遍共认的信仰公式在东方教会却是争执不断,由此导致东部教会内部的深深不和。以前面说过的尼西亚信经之争端为例,三位一体的神学体系在很久以前已被西部教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基督的神性﹑圣灵的神性,跟父神的神性是完全等同的,这一点在西部教会根本就是非常清晰的传统信仰,但是东部教会却为此争斗了半个多世纪,才最终确认三位一体为正统。
好不容易,尼西亚信经之争端终告结束,大家都承认了基督是神,是神“降世为人”,基督既是神,又是人。这一下,东西部教会既有了共同信仰,大家都可以偃旗息鼓,把精力完全集中到向世人宣扬那“起初原有的生命之道”了吧?
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久,有人提出,既然基督有神人二性,那么这二性之间的关系又是如何呢?二性到底是如何在基督的身上合而为一的呢?
在二世纪时,非洲迦太基用拉丁语写作的大神学家特土良已经清清楚楚地说过:“我们在耶稣一生可以看见神人二境,并非混合一起,乃是神与人联合在一人身上。”特土良的“基督神人二性联合于一人”这一思想在西部教会看来根本就是无需争辩的“既定事实”,但在东部教会的那些思想过于复杂的神学家们看来,“二性联合”之信仰却没有“哲学依据”,于是又一场神学大争论风云再起。
在东部教会中,最早研究基督神人二性并取得成就的人是亚波里拿留(Apollinarius),他在四世纪末叶担任叙利亚省老底嘉(Laodicea)教会的主教,他也是亚他那修的老友,曾全力支持尼西亚信经。跟亚他那修一样,亚波里拿留认为,耶稣降世,他的工作是要来拯救失丧的人,是要把那些属世的罪人挽救回来,回归到神的怀抱中;世人都有罪,一个有罪的人不可能救另外一个有罪的人,如果耶稣不完完全全是神,他决不可能施予人全然的救恩,所以,耶稣必然是完完全全的神,拥有全然的神性。同时,亚波里拿留也承认,耶稣又是一位全然的人,拥有全然的人性。但是,亚波里拿留弄不懂的或者说是说不清的问题是:一个全然的人跟一个全然的神相联合,又如何会成了一位基督的呢?亚波里拿留的疑问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是说,父神有二个儿子,一个是亘古常在的圣子,而另一个是“被神收养的嗣子”。又好像是说,圣子有二个位格,一个是神格,另一个是人格。这样的说法和引起的错觉在教会人士中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许多人指责亚波里拿留为又一个大异端。客观地说,亚波里拿留的思想确实是被人误解了,他的“基督是全然神全然人”思想其实正是后来基督教正统信仰之一。
但是,不管怎么样,亚波里拿留很快被人贴上了“异端”的标签,几次宗教会议也异口同声地宣布亚波里拿留思想不受欢迎。这样一来,亚波里拿留也被迫噤口闭嘴,不敢再言。可不久之后,亚波里拿留又修正了自己的观点,说耶稣是有身体的人,他有常人所有的魂,也有理性的灵,那灵就是洛各思(希腊语中“道”的意思);耶稣存在的最高原则“不能是人的思想,而必然是神的思想”;在耶稣的灵﹑魂﹑体中,灵主宰一切,云云。他认为,他找到了耶稣基督神人二性如何统一的答案,避免了“父神有二个儿子”之说,并宣称:耶稣基督的神性把人性完全吸收了,使两下完美地合二为一,不可分开,“上帝在他自己的肉身中担当了我们的忧虑”。这种说法曾经得到大神学家拿先素斯的贵钩利的附合,他也说:“基督被动的肉身与神主动的神性融合,人性逐渐消失在神性之中,彷佛水溶在大海里”。有了贵钩利的支持,这种在“基督神人二性说”中过度强调神性的说法在东部教会广泛流传,尤其是得到了由区利罗领导的亚历山大教会暨亚历山大学派的赞同。但是,以基督的神性而抹杀基督的人性,此说立即招来更多更大的反对。
反对亚波里拿留的最有力者乃是安提阿教会暨安提阿学派的神学家们。安提阿学派所强调的是:耶稣真实存在于人类历史之中,他拥有完整的人性,有完整的理性、感性和自由意识。
在当时,安提阿学派的领袖人物是狄奥多鲁(Diodore),狄奥多鲁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中就有大名鼎鼎的屈梭多模,圣经诠释学大师西奥多(Theodore of Mopsuestia),另外还有一位同样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聂斯脱利(Nestorius)。

聂斯脱利是安提阿学派领袖狄奥多鲁的弟子,他后来提出了一个“基督二性连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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