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27日星期二

【教会史演义】第71节 屈梭多模:东方教会的金口才

自君士坦丁大帝以来,皇帝和教会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皇帝一直在控制着教会,教会也一直想摆脱皇帝的影响进而能反制皇帝,可是,当时的现实是:教会总好像是帝国政府的一个部门,常常处于被动的地位。但是,强势的西方教会大主教安波罗修遭遇到了强势皇帝狄奥多西,在强强相遇的情况下,两人居然能和平共处,相得益彰,狄奥多西还能按着安波罗修的谏言而公开悔罪,并在安波罗修的推动下独尊基督教,这种事情确实并不常见,它既是狄奥多西的幸运,也是安波罗修的幸运。
相比之下,同时代东方教会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屈梭多模(Chrysostom)却没有那么幸运。屈梭多模本名叫约翰,生前是一位善于雄辩的大布道家,他凭借着一副铁嘴钢牙般的口才,一方面热情洋溢地对广大民众宣传基督福音,另一方面毫不留情地谴责宗教领袖和政治权贵们奢侈腐化﹑滥用权力。约翰死后,人们称誉他为“屈梭多模”,这个词在希腊语中是“金口”的意思,后来就变成了约翰的专用美称,他的本名倒是变得鲜为人知了。作为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屈梭多模也是一位强势人物,与安波罗修齐名,后世人有“东有屈梭多模,西有安波罗修”之说。但是,屈梭多模却有与安波罗修截然不同的命运,他后来跟一位弱势皇帝闹翻,最后还栽在了这位弱势皇帝的手下。关于这件令后人嘘唏不已的事情,我们还得从头说起。
为了叙述方便,也为了不把看官们搞糊涂,我们下面就称约翰为屈梭多模。
屈梭多模于345年出生在叙利亚的安提阿城。安提阿城具有悠久的传统和历史,在一世纪时这里曾是使徒保罗海外宣道之旅的出发点,安提阿教会也是使徒保罗曾经牧养的教会。
屈梭多模的双亲既有希腊人血统,也有叙利亚人血统,其家境非常富裕。他的父亲原是罗马帝国军队在安提阿驻军中的高级军官,但在屈梭多模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所以屈梭多模是由母亲阿修莎(Anthusa)一手养大的。
阿修莎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在丈夫死后,她借着丈夫生前的一些战友的关系,在安提阿城中很有一些人脉。屈梭多模渐渐长大,阿修莎就通过熟人介绍,在安提阿城中找到了一所辩术学校,校长是一位极负盛名的辩术学派大师,名叫利巴钮斯(Libanius),她就让儿子跟着这位师傅学习希腊文化﹑罗马法律﹑修辞技巧,所以,屈梭多模从小就打下了雄辩演讲的坚实基础。
利巴钮斯很快地就对这位天资聪颖的少年人刮目相看,不惜将平生之术倾囊相授。屈梭多模也未辜负老师的器重,他非常能吃苦耐劳,经过数年的勤学苦练,无论是在知识上还是在辩术上,在利巴钮斯的众弟子中,已经无人能出其右。利巴钮斯渐渐地有意想把屈梭多模栽培成自己的接班人。
到了370年左右,屈梭多模受母亲的影响,跑到安提阿教会接受洗礼,成了一名基督徒,又在教会中担任低职的读经员。
有一天,他在教会中听到一位牧师的讲道,深深为之吸引,之后就立刻决定放弃学习雄辩术而投师于那位牧师学习神学。那位牧师名叫大数的狄奥多鲁(Diodorus of Tarsus)。此人并非一般人物,乃是一位久负盛名的神学家,是后期安提阿学派神学的领袖,也是安提阿圣道学校的创办者。狄奥多鲁曾参加过于381年举行的君士但丁堡大公会议,在会上他是新尼西亚派的强力支持者。这是旁话。
屈梭多模回到辩术学校向师父傅辞别。利巴钮斯先是吃惊,然后是竭力地挽留他:“贤徒啊,说句实话,为师实在是舍不得你走啊。按理说为师的本事你已学会十之八九了,也应该可以出师了。凭你现在的学识和辩术,当个执业律师绰绰有余,若再假以时日,将来在帝国议会中当一名议员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你若再跟我学上几年,日后必能有更大的成就,到京城做内阁大员都是很有可能的。当然,或者你不想做官的话,我也可以指定你将来做咱们辩术学校的掌门人。贤徒你看如何﹖”
“多谢恩师好意!”屈梭多模拱手施大礼:“可是,弟子自从听了狄奥多鲁的讲道,灵为之激动,心为之震撼,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让我放弃那些世俗的学问和世俗的追求,跟着狄奥多鲁学神学,将来好为教会服务。恩师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铭记不忘,但请不必再劝,弟子心意已决,在此向恩师别过了。恩师将来有心,也请来基督教会吧。”说完,屈梭多模回宿舍拿了行装,毅然离开了辩术学校。
利巴钮斯虽对教会没有特别的恶意,但他后来一直没有转信成为基督徒,后来他曾心有酸楚地坦陈:“可叹,屈梭多模是世间奇才,若不是基督徒们偷偷地抢走了他,他日后必能成为辩术学和希腊哲学的大宗师。”
离开辩术学校,屈梭多模直接投奔了狄奥多鲁门下研究安提阿派神学。
375年,屈梭多模离开狄奥多鲁,跑到附近的沙漠地带,严格地奉行隔世的苦修主义,以克服各种世俗欲望。他在沙漠中一呆就是六年,严峻的生活条件和过于罚身禁食造成他的身体极度虚弱,他不得不回到人类社会中来。尽管过度苦修摧垮了他的身体,但是他仍然坚持以苦修主义为美德,以极度俭约的生活为准则。
到了381年,屈梭多模回到安提阿城,立即被安提阿教会任命为执事。386年,再晋级被按立为教会的牧师。从此之后的十二年是屈梭多模一生之中最快乐也是最有用的日子,他独特的演讲才华终于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多年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的讲章注重以字面深入浅出地解释圣经,这也是安提阿派神学的主要风格,跟亚历山大学派好用寓意方法来解释圣经的风格大相异趣。同时,屈梭多模不但讲解圣经,还将圣经教义付诸实践,以圣经教导来指导信徒们的行事为人。
屈梭多模那声情并茂﹑寓理于事的布道演讲,让民众听得如痴如醉。有史家记载说,每逢屈梭多模布道,民众们宁愿放弃观看当日的剧场表演和竞技场上的娱乐,都自愿地跑到布道地点听屈梭多模那极富教育意义的演说。屈梭多模在安提阿地区流光溢彩,八方景从。
屈梭多模有心在安提阿一辈子住下去,他乐意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安提阿教会的侍奉,他的人生因而也完全可以由此得到心满意足。
可是到了397年秋天,从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来的一纸调令,却让屈梭多模本来风平浪静的人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从此他不得不走上了一条荆天棘地﹑风波迭起的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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