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17日星期三

【教会史演义】第29节 希坡律陀﹕造反无罪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希坡律陀不再跟加里斯都那么客气了,他带着人扬长而去。数月之后,他的支持者们在罗马城聚集,随即成立了另一个教会,并拥立希坡律陀为他们的主教。于是,就在公元217年,罗马城内并立着两个主教,两个基督教会,一个是加里斯都领导的“大公”教会,另一个就是希坡律陀领导的“造反”教会,两个教会都认为自己是正统教会,都认为对方是假冒伪劣。
加里斯都心中那个气啊。本来嘛,这泱泱罗马城,就只有我领导的大公教会,除此之外,别无分号。这下可好,分裂主义加宗派主义分子希坡律陀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跟我撕破脸皮,又从我的大公教会中拉走了许多会众,搞了一个跟我们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教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我得把希坡律陀搞垮整臭。于是,这两个教会的会众开始唇枪舌剑,互相地口诛笔伐起来。可叹,原本是纯洁团结的属灵组织,转眼成了搞窝里斗的社团。
几个月的口水战过后,两个教会的会众,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矮化不了谁,得了,大家都休战,各过各的太平日子吧。从此以后,一城两教会,谁也不理谁。当时的情景是﹕邻会相望,鸡犬之声相闻,两方会众走在街上就是遇见了,也是形同陌路,大家都准备着就算老死也不相往来。222年,加里斯都死后,由乌尔班一世(Urban I)接任罗马大公教会主教;230年,乌尔班死后,又由朋田努(Pontianus)接任大公教会主教。但是,两个教会之间并没有和解的迹象。
到了235年,罗马帝国政局发生剧烈震荡,蛮族出生的行伍军人马克西米努斯(Maximinus)在混乱之中被拥立为新皇帝,他很快就带着军兵进驻罗马城。可是,这位被史家称为“造成第三世纪罗马帝国危机”的皇帝一上台,就遭到帝国各地的反对,同时又有军阀在非洲地区起兵前来争抢帝位,马克西米努斯大恐,他左思右想,认为“攘外必先安内”,先把内政搞稳定,然后再用兵去对付其他军阀。他听说罗马城内基督教会的势力非常强大,一直以来就不服从政府的统治,加之,近些年来,城内不仅有一个教会,还冒出来第二个教会,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还了得﹖于是马克西米努斯就粗暴地下令﹕要开创帝国稳定和谐的新局面,必须从镇压基督教会做起。
如果读古罗马帝国史,看官你可能会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当时的罗马帝国统治者们似乎有一个共识,每当帝国发生重大危机,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他们必先怪罪于当时的基督教会,必先拿教会开刀。这次也不例外,马克西米努斯的黑头文件一下,一场扑向教会的腥风血雨便呼啸而至。马克西米努斯才不管你谁是大公教会,谁是造反教会,只要是教会,就统统干死你们。
在这次风暴中,罗马城中的教会领袖仍然是首当其冲。帝国还是采取老掉牙的旧办法,把大公教会主教朋田努和造反教会主教希坡律陀这两人分别驱出罗马城,发配到撒丁岛的劳改营做矿工。在劳改营,这两位领袖同受迫害,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于是两人不由惺惺相惜起来。以往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对方,都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通天桥,没想到,到了劳改营,沟通的机会却被他们共同的敌人创造了出来。
于是,两位主教大人在挖矿之余,开始了破冰式的和平对话。他们经常开诚布公地促膝谈心,坦诚相待。最后,大家决定,既然两个教会都是以基督为元首,就应该冰释前嫌,团结起来,同仇敌忾。两位主教从劳改营中向各自教会的会众传达了两教会关系正常化的信息,由此,希坡律陀的造反教会重新归入朋田努领导的大公教会,而大会教会呢,也充分地理解希坡律陀造反的初因,原谅了希氏的反叛,得出了一个结论﹕希坡律陀造反无罪。
劳改营的工作是非人的。但希坡律陀在劳改营中“顽梗不化”,继续以言论“妖惑民众”,帝国政府决定加大打击力度。当年8月13日,帝国政府决定将希坡律陀乱马分身。军兵找来数匹野马,终将希坡律陀拖出去劈裂了。同年11月,朋田努也不堪折磨,病死在撒丁岛。
236年,各地军队都向罗马开来,马克西米努斯穷于镇压各地叛军,只能暂时放弃了迫害基督教会的既定政策。同年,罗马教会选出新主教法边(Fabian)。到了秋天,法边派人将朋田努和希坡律陀的尸骨迎回罗马城埋葬。
数世纪之后,罗马大公教会成了天主教,罗马主教变称为教皇,他们对所有曾经自立为罗马主教的人都称为“对抗教皇”或“敌对教皇”(antipope)。虽然从历史记载上来看,第一个对抗教皇应该是一个叫那他流斯(Natalius)的人,此人在约公元200年时曾自封罗马主教,跟当时的罗马主教则斐琳搞对立,但是,希坡律陀领导的造反教会,规模之大,时间跨度之长,都非那他流斯可比,所以说,史家往往称希坡律陀才是史上第一位对抗教皇。
由于希坡律陀与罗马大公教会最终和解,大家又成了一家人,所以天主教后来仍然承认希氏是殉道烈士,仍然给希氏“封圣”,让他享受“圣人”的待遇,对他的造反之罪,都一概不予追究了。
但是,“希坡律陀对抗事件”的影响并未在他死后完全消失。
15年之后,罗马城内又出现一位希坡律陀式的先生自立为主教,成为又一位“对抗教皇”。不过,遗憾的是,这位搞教会分裂的先生却在生前死后都没有得到后世教会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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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史演义”是我从2012年6月起开始构思写作的一个博文系列。
发表在我的微信公众号(tongchenseattle)内。大家可以去阅读。
研究历史和写作博文纯粹是我个人的业余爱好。为写“教会史演义”,我从本地多家图书馆内搜寻并借阅了巨量的相关资料。需要说明的是,既然我写的是“演义”,基本上就是“历史小说”,不是信史,没有进行非常严格的史学考证,只是演义,仅此而已。里面有不少演绎的部分,主要目的是寓教于乐。希望研究信史的读者,可以在坊间找到很多正规出版的教会史书籍。
这个博文系列按历史年代划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从创始期到古典期”,第二部分是“中世纪”,第三部分是“宗教改革时期”,第四部分是“近现代”。目前,前三部分已经草成。接下来要写的是“近现代”,可能还要再花上好几年时间才能把这第四部分草完。敬请关注订阅收听。谢谢您的关心和鼓励。愿神继续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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