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7日星期日

【教会史演义】第16节 亚历山大的革利免﹕以哲学之石攻神学之玉(下)

  话说革利免来到亚历山大城之后,先是晃荡了几个月,四下里打听何处可以求得真道。
有一天,革利免在街上走得累了,他于是一屁股坐在一块街石上休息。这时,他不经意地抬头远瞧,猛然见到50米开外有一座大宅院。他再仔细观望之时,隐隐地看到那大宅院内有亭台相济,楼阁相望。革利免起身走到近前,又听见院内有人声,似有人在讲课。革利免深觉好奇,推门进去,顺着声音走到拐角处,果然见大堂中坐着一大群人,正在听一位先生讲课。革利免心想:反正我也走累了,不妨坐下来听听那先生究竟在讲什么。于是,他凑到人群边,悄悄坐下,然后,屏气凝神,侧耳细听。
那先生虽面色清瘦,但声音却洪亮有声。他正讲着课,眼睛瞟见有人进来,倒也并不介意,继续讲着。
革利免只听了十来分钟,就听得眼睛发直,心潮澎湃,不由得脱口大赞起来:“哎呀呀,这位先生讲的,才是真理大道哇!”
众人闻声回头,见是一个外乡人士坐在那里,有人便在一边喝斥他:“这是谁呀?老师在讲课,你怎敢大声喧哗、随意插嘴?来来来,弟兄们,咱们一起将此人轰出门外去。”
大家正要动手推人,那先生却摆摆手道:“大家不必如此。既然此人说我讲的是真理大道,想必他也是我们的同道知己。反正今日课业已毕,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然后,他又手一指着革利免,道:“这位兄弟,你且随我到屋中来。”
大家散去。革利免随先生来到屋中。进门之后,他赶紧抱手施礼:“刚才多有惊扰先生讲课,在下革利免在此陪罪。”
那先生呵呵一乐:“你不必客气。你叫革利免?如果不介意,老夫想问你,你是从何而来,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呢?”
革利免于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离家,如何求道,统统向那先生说了,然后再施大礼,道:“我找来找去,今天终于找到真师傅了。刚才听了先生您一席课,顿觉醍醐灌顶、如露入心,敢问先生您大名?请您务必收革利免为徒。在下尚有薄资,也请先生收下,权作我的学费吧。”说着,革利免从包袱中拿出一些银两。
那先生推开银两,然后哈哈大笑:“既然你识真道,老夫我也实不相瞒。我们这里是圣道学校,我叫潘代诺,是本校校长。我讲授的基督福音,正是宇宙天地间唯一的真道。你若肯学,今天我就接纳你。至于学费嘛,我们不收取任何学费,你若实在真心愿缴学费,可以将钱捐赠给学校作常费。凡是穷人缴不起学费的,只要他们想学真道,我们一律欢迎,而且学校不勉强收学费。你要知道,天国的大门不是向着富人打开,而是向着‘福人’打开。与真道相较,金钱能算什么呢?”
革利免大喜过望,甚至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他赶紧向潘校长作揖:“校长,学生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我在这里,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求真道,做那有福之人。就是再苦再累,我也情愿。”
就这样,革利免一脚踏进了潘代诺的圣道学校,也就此一脚踏进了基督教神学的殿堂。
圣道学校的教育宗旨是在鼓励学生寻求真知识,尤其是寻求更高的神学知识和宗教知识。课目中,有道德训练,有哲学思考,圣经研究是最重点的课程,并主要传授“寓意解经法”。所谓“寓意解经法”,也就是在查考圣经时,努力地探求在可见的经文字面之下所深藏的真意。这种解经方法,虽不是亚历山大学派的独家发明,但对该派却影响至深。
在圣道学校,革利免由潘代诺亲自点拨,三年下来,其学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在众多学子中,革利免因学识超群而后来居上,俨然成了潘代诺的第一大弟子。
又过了数年,潘代诺病故,革利免承继其事业担任了圣道学校的校长。又由于革利免的声望及在基督神学上的卓识,亚历山大教会主教朱利安(Julian)请革利免担任教会长老这一圣职。这样,革利免成了学术界和教会之间的沟通渠道。
潘代诺本是希腊哲学的斯多亚学派,自然在教基督神学之中夹杂了不少斯多亚学派的东西,而在当时亚历山大的学术界,柏拉图派的希腊哲学也最有影响,这一切因素都深深地影响了革利免。除了潘代诺所授之基督神学和希腊哲学,革利免还引其他已故先辈为师,其中他对两位前辈极为推崇。第一位叫斐罗(Philo),是与耶稣同时代的犹太哲学家,此人当年就生活在亚历山大城,他是将宗教信仰与哲学理性相结合的第一人,因为斐罗曾用希腊哲学来诠释旧约圣经。第二位就是前面提到过的第二世纪的护教大侠、殉道者游斯丁,游斯丁也曾用希腊哲学来诠释新约的基督信仰。
革校长一边继续办学,一边在教会工作,又一边决心效法先辈,欲以希腊哲学之石攻基督神学之玉,建立了一套他认为更为正确的基督论。
那么,革利免的神学系统究竟讲了些什么呢?
革利免一生的神学著作,留存到今天的,最重要的有三部﹕《对希腊人的劝勉》(Exhortations to the Greeks),《导师基督》(Instructor)和《杂记》(Miscellanies),学界称之为“革利免三部曲”。除此之外,还有《致新受洗者》(To The Newly Baptized),《谁是那被救赎的富人?》(Who is the Rich Man That is Saved?),等等。
三部曲之一《对希腊人的劝勉》,写作的目的主要是告诫希腊的异教徒,规劝他们放弃他们的旧宗教和他们所崇拜的鬼神,来接受并信奉基督教,来相信基督所启示的神。在书中,革利免讽刺希腊宗教的百般无用,揭露希腊神明的残酷野蛮;并宣称希腊美术和雕塑,其功用是刺激人的邪情,让人知觉麻木,耳朵聋聩,意念虚妄,所以应当弃绝;世上所有的那些神秘宗教,都属一无可取,希腊人用奠酒烧香来敬拜偶像,也是荒唐可笑。
革利免举例说,有一种叫“俄耳甫斯教”(Orphism)的玄秘教派,其道德之败坏、思想之蒙昧、仪式之琐碎,诱人误入歧路。俄耳甫斯是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和歌手,据传他的演奏能让木石生悲,猛兽驯服。俄耳甫斯还写过一些诗篇,俄耳甫斯教就是一些希腊人根据这些传说而创立的。革利免痛斥那些如俄耳甫斯教一般的秘教,劝那些陷入秘教之人早日觉醒,归入真道。
革利免还犀利地鞭挞希腊诗人学者的矛盾逻辑,证明他们一方面承认有一位真神,另一方面却蔑视希腊人所奉的神明。革利免还批判希腊人引以为豪的哲学,指摘多数哲学家“本身因虚荣而从物质构成对神的概念”,“妄显智慧,敬拜物质”,假真理之名而“荒唐地引进外邦鬼神,并谈老妇荒谬的神话”。但是,在众多哲学家中,革利免独独地对柏拉图的著作大有好感,甚至大量引用柏拉图的话,认为它们在不少方面能够支持基督教的道理。
三部曲之二《导师基督》,是一部是讨论基督生平言行的作品。革利免说基督是“我们的导师,是神的儿子,祂也象祂的父神。祂没有罪过,没有情欲。祂是神之化身为无瑕疵的人,来完成祂父的旨意。祂是神,是道,是在神怀中的,也是在神右边的,甚至有神的神性。”并借此引导那些脱离异教的黑暗和污秽的基督徒,教他们应当怎样避免罪恶,以基督这位导师为榜样,养成并发展基督徒的品格,过基督徒般的虔敬的生活。这本书中也提供了大量的有关那个世纪的社会习俗和教会情形,还有很多教会初期基督徒真实生活的宝贵的历史资料。
三部曲之三《杂记》是革利免对基督宗教与在神学信仰上的随手记录。这部书的确名符其实的是一部杂记,其内容搜罗繁多,五花八门,显得散漫无章,但是它包含有“希腊哲学家的玄想,异端派的学说,追求真基督教智慧者的深思,以及圣经的引证”。革利免鼓吹,哲学为神学之使女,“哲学有助于虔诚,对那些要经实证而相信的人是一种预备训练”。他认为,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是来自于神,因为“神是百善之因”﹔有一些善,比如旧约和新约,是直接来自神,而另一些善,比如哲学,是间接来自神;对希腊人来说,哲学是引导他们到基督那里的训蒙师傅,正如律法是引导希伯莱人归于基督的训蒙师傅一样,“哲学是一种预备工夫,为在基督里得完全的人修平道路。”

革利免还说哲学是神所赐的知识,所以“有了信仰,还要加上知识;有了知识,还要加上仁爱;有了仁爱,还要加上产业”。针对诺斯底派追求所谓的知识,革利免认为,“知识”是与由学来的“智慧”不同,“因为凡是知识,就必是智慧;但凡是智慧,并不一定是知识”。革利免标榜,他比诺斯底派还要诺斯底,意思是说,他比诺斯底派的人还要强调追求知识,所以有人称革利免是“基督教诺斯底主义”的代表,就是由此而来。当然,革利免讲的知识和诺斯底派所说的知识,本是不同的概念,因为革利免认为,知识的最高造诣,是引人认识并归向神的境界。
各位看官请注意,革利免的神学思想其实是一套混合学说,留着他那个时代的烙印。他认为,基督是一切真哲学的源头,借着基督的步步引导,人才能达到知识的最高境界,才能来到父神面前。革利免称基督为人类的导师和救主,基督将知识和不朽赐给人类,实现了希腊哲学世界中所倡导的永生观点。他试图将当时的哲学基督教化,或者说,把基督教哲学化,他把哲学中所谓“最好的”成分,比如柏拉图哲学和斯多亚哲学中“最好的”成分,归并入基督教的教义之中,并加以自由阐发,由此而产生了这种混合的神学系统,这种“混合”也是亚历山大学派的最大特点之一。
如果说,革利免把希腊哲学和基督教义揉合在一起,为亚历山大学派的神学系统奠定了基调的话,那么把这套神学系统及其影响发扬光大,并推升到一个更高层次者,则是另有其人。此人是谁呢?他就是革利免的高足,名叫俄利根。

没有评论:

Free counters!

总浏览次数 (since November 26,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