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8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276节 诺克斯:新教长老会在苏格兰站稳脚跟

  玛丽女王正值青春年华,寡居两年多后要寻找意中人结婚生子也是人之常情,本无可厚非。她的法国娘舅家也不停地张罗,要帮她在法国牵线做媒,给她介绍了好几位门当户对的佳配。英王伊丽莎白一世则提出建议让玛丽嫁给一位跟英国王室有姻亲关系的新教徒贵族,这是想借婚约控制玛丽。伊丽莎白承诺:如果玛丽嫁给这位英国贵族,她就有可能成为英国王位的继承人。可是,玛丽女王自有主见,既拒绝法国方面的“热诚”,也谢绝了英国方面的“好意”,她倒是看中了西班牙的王储唐·卡洛斯(Don Carlos)。
诺克斯在得知这个情况后,觉得女王的婚愿大有问题。他在讲道中明确地点出这段婚配极其凶险,因为女王若嫁给一名天主教徒,这意味着新教长老会将在苏格兰受到排斥打压,历史的车轮倒开会变成大概率事件。
玛丽女王觉得诺克斯的讲道是在公然嘲讽侮辱她,于是第四次召见诺克斯。
女王一见诺克斯就劈头盖脸地尖声抗议:“姓诺的,你也太欺负人了吧?从来没有哪位君主受过象朕这种待遇!你多次在讲道中攻击朕的法国娘舅和朕本人,但朕都耐心忍受。而且朕想尽一切办法博取你的好感,还告诉过你,无论你什么时候想劝诫,朕都立刻正式接见并保证洗耳恭听,可是你却仍然不肯放过朕!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朕妖魔化、污名化。你说,你究竟居心何在?朕向上帝发誓,他必为朕伸冤!”
说到此处,女王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不顾那些在场侍侯的大臣、王亲和贵妇。或许,她正是想要表演这出大戏让大家来看。
这一招暂时还管点用。诺克斯见这位少妇女王梨花带雨、泪水潸然的样子,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一时半会儿,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等女王安静下来之后,诺克斯心平气和地开始为自己辩护:“万岁,我们之间呢,的确有过几次争论,可是我不认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万岁你过去接受的训练一直缺乏真理的教导。我虽然谈吐直率,甚至有所冒犯,无非是希望能将万岁你从谬误的捆绑中释放出来,得到蒙上帝的喜悦。万岁陛下你作为明理之人,必定能够赦免这些谈话中可能的冒犯。至于我在台上的讲道,那就没有选择余地了,因为站在那里,我不能自己做主,而是必须顺服上帝的命令、直言不讳地传讲真理,而不是讨好世上任何属血气的人。”
“在苏格兰,你当你自己是谁?朕的婚事纯属个人隐私,与你有何相干?”
诺克斯再次平静地陈述自己作为一个传道人的使命,并解释他之所以插手这一敏感事务的原因。但是女王打断了他的话,再次气急败坏地质问:“你解释这个,解释那个,可朕的婚姻就是朕的私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个什么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为什么到处说三道四?为什么兴风作浪?”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蛮横。
“万岁,我是一个在苏格兰土生土长的百姓,我既不是伯爵也不是领主,但上帝使我成为国中一名有用的公民,无论在您眼中我是多么卑贱。”诺克斯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的职业和良心要求我必须开诚布公地说话。作为苏格兰国王,你的婚姻并非完全是你个人的事情,因为它将影响苏格兰政治的布局和历史的走向,最重要的是,它将影响我国教会遵循上帝旨意而正在继续进行着的宗改运动。如果你不小心被一位缺乏纯正信仰的丈夫所辖制,那么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弃绝基督、无异于驱逐真理、无异于背叛国家的自由,这样最终也不会给万岁你带来什么安慰和好处。”
听到这些话,玛丽女王再次哗拉拉流泪,神情凄惨。一旁的大臣有几个比较心软的,连忙出来好生劝慰,说了些称赞女王美貌和成就的话,试图减轻女王的悲伤和愤恨。
诺克斯沉默了许久,等到女王发泄完怒气和情绪后,他又郑重声明:“万岁,我从不会以别人的悲痛为乐。就是在惩戒自己的孩子时,我也不忍心看到他们哭泣。所以,我没有也不会对万岁的眼泪幸灾乐祸。只是,我还是没有看出,我究竟在哪件事上得罪了你,因为我所做的不过是履行我的职责。好吧,我现在只好被迫忍受万岁的哭泣,尽管我很不情愿。纵然如此,我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闭口的。如果我看见听见不合神心意的事情却闭口不言,那就是一种背叛行为,对上是背叛上帝的旨意,对下是背叛国家的利益。”
女王收住眼泪,再次发飙:“住口!姓诺的,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奉劝你不要错判形势,不要引火烧身,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朕命你到隔壁房间好好思过,等候发落!”
诺克斯应道:“行啊。我到隔壁恭候万岁裁决。”说着,他向隔壁走去。所有大臣和王亲贵族都战战兢兢地闪在一旁给他让道。诺克斯边走边泰然自若地跟他们打招呼:“女士们,先生们,看看你们今天的生活是何等地惬意!假如今生能维持不变,那么到最后,兴许你们还可以把这一切都带上天堂呢!”
“够了!”玛丽女王呵道:“姓诺的,你也甭去隔壁了。你还是滚出宫门,早点从朕眼前消失,回你自家听候处置。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诺克斯也不再回应,他头也不回,转身而去。
玛丽女王对大家说:“诺克斯这个铁石心肠的脑残怪物和狂傲之徒,他麻木不仁、冷漠无情,让朕极其厌恶。尔等今后不要再去听他的讲道,不要接受他的那些洗脑说辞,而是要紧紧盯住他的行动,找出他的把柄。朕要等候时机逮捕他,叫此人永远消失,朕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这幅画的内容是诺克斯训戒苏格兰玛丽女王

过了些日子,玛丽女王果然找到诺克斯的“犯罪证据”。
1563年8月,玛丽女王外访,她的臣仆在荷里路德王宫教堂内举行弥撒仪式,被长老会得知。一些长老会信徒闯进宫中教堂抗议。玛丽女王回宫闻知此事,雷霆大发,立即下令将两名为首的长老会信徒抓捕入狱,择日审讯。
诺克斯得此消息,随即向各地长老会领袖发出信函,请求众人赶来爱丁堡,在那两名被捕长老会信徒受审时,进行声援请愿活动。
结果,信函落入密探手中转呈到玛丽女王的内务大臣面前。内务大臣认为信中有煽动叛乱的字句,赶紧向女王汇报。女王听了汇报,开心得手舞足蹈、放声狂笑:“好你个姓诺的,朕早就想将你绳之以法,就是找不到鸡蛋里的骨头。这下可好,白纸黑字、铁板钉钉,这谋反叛国之罪,岂能让你轻易洗脱!你曾让朕痛哭一场,自己居然完全无动于衷,不流一滴眼泪。哼哼,朕倒要看看这一次能否让你也痛哭流涕!来呀,宣朕的旨,命召爱丁堡长老会牧师诺克斯到枢密院接受审讯。”
1563年12月10日,诺克斯来到枢密院。之前,他的几位同工和改革议会领袖认定他这次在劫难逃,劝说他暂时向女王妥协屈服。但是,在诺克斯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妥协屈服”这个词儿,他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他微笑着说:“我诺克斯感谢神,我仰赖主耶稣基督!那些不信神的人尽管去捏造我叛国的罪名。我既不哀哭,也不惧怕。实际上,应该惧怕的,正是那些诬造我、陷害我的人”。
庭审开始,女王大展雌威,将有生以来最毒的怒火和怨恨一古脑地对准诺克斯喷去:“姓诺的,你也有今天。自朕回苏格兰掌政以来,你屡屡惹事生非,疯言疯语,故意抹黑神圣的天主教会,造谣上瘾,撒谎成性,甚至挑动朕的臣民蓄意谋反,分裂教会,分裂国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上帝给你三千张嘴,你也无法狡辩抵赖!你干脆自动认罪吧,这样大家都省心省力。”
“万岁,看来你的臆想症已是病入膏肓了吧?”诺克斯哈哈大笑:“作为长老会的牧师,我写个信,发个通知,请各地信徒来教堂礼拜,或者通知他们有关教会事务的事情,是义不容辞的,何罪之有?我写信给大家请他们来爱丁堡公开支持那些被逮捕的、受迫害的、被公开审讯的信徒,何罪之有?这里面哪里有什么谋反叛乱的问题?哪里有什么分裂国家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至于说到撒谎者和造谣者,万岁你的手下可是人材辈出,源源不绝啊。象万岁这么聪明绝顶之人,想必一定能慎思明辨,决不会逆流而动,否则的话,背离人心,遭神唾弃,难免失败下场。”他环顾了一下坐在审判台前的枢密院议员,继续说道:“各位议员阁下,你们是国家重器,是万岁手下的臣子,可是,你们和君王的权柄没有不是出自神的。如果你们胆敢滥用权柄,助纣为虐,你们想过没有?将来在神的审判台前,如何交帐?”
诺克斯软中带硬的一席话,把女王和议员们都堵得哑口无言,束手无策。他们审来审去,也确实找不到诺克斯谋反的确凿证据。最后,议员们投票表决,宣布他清白无罪。女王构陷诺克斯的计谋彻底破产。
女王虽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但实在是黔驴技穷,根本不是正义凛然的诺克斯的对手。诺克斯也从女王风雨不改地参加天主教弥撒这件事上更加确信,她不会悔改得救。
自甘坠落的玛丽女王不久犯了一连串的致命错误,从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虽然没能嫁给西班牙王储唐·卡洛斯,却在1565年7月29日突然自作主张,根本不与群臣咨商,定意下嫁给英俊高大、比她年轻的达恩利勋爵(Lord Darnley)亨利·斯图亚特(Henry Stuart)。一年之后,两人生下一名男婴,取名詹姆斯,詹姆斯后来成为苏格兰国王兼英格兰国王。
没过多久,玛丽女王突然觉得达恩利勋爵虚有其表、智商不高,故此在公开场合,她常常轻蔑地奚落当时已被称为“亨利王”的达恩利勋爵。其实,两人没有坚实的爱情基础,勉强地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非但初期的、炽热的、冲动的爱情不复存在,反而各自对对方徒生厌烦和嫌恶。
女王移情别恋,跟一位伯爵好上了,还涉嫌跟他一起谋害亲夫达恩利勋爵。但达恩利勋爵当时已是苏格兰名义上的国王。在他莫名其妙地突然死亡之后,对玛丽的淫荡感到不可思议的愤怒的贵族们起兵讨伐“弑君奸贼”,伯爵仓惶逃亡。
1567年7月24日,女王也被迫投降退位,并被囚禁起来。女王的儿子、当时仍是婴儿的詹姆斯被加冕为苏格兰国王,由亲新教长老会的领袖莫瑞伯爵(Earl of Moray)詹姆斯·斯图尔特摄政。新教长老会至此才算在苏格兰站稳了脚跟。
12月15日,苏格兰议会正式开幕。诺克斯出席讲话,他劝喻议员们要重视纯正的宗教信仰问题。议会再次确认和批准了1560年的议会所拟定的一些支持新教的法令,再次裁定天主教所举行的弥撒为非法,并规定日后所有苏格兰君主都要宣誓效忠新教。
玛丽女王在被监禁期间设法逃跑,之后又纠集军队试图反抗议会,失败之后逃亡英格兰,却被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监禁。但她仍不死心,1586年,她与西班牙秘密勾结,卷入刺杀伊丽莎白的阴谋。西班牙想扶持她取代伊丽莎白,事败之后,玛丽女王被伊丽莎白下令斩首。这就是玛丽女王的最终结局。
这幅画的内容是苏格兰的玛丽女王将被送上刑场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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