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6日星期三

【教会史演义】第273节 诺克斯:苏格兰宗改的初步胜利

  不久之前,诺克斯已致信日内瓦,请那边的朋友安排他的妻子回苏格兰与他团聚。6月13日,诺克斯的妻子玛卓丽和岳母在法国巴黎向英国驻法大使尼古拉斯·瑟克莫顿爵士(Sir Nicolas Throkmorton)求助,要求英国政府让她们借道英格兰进入苏格兰。瑟克莫顿爵士借此机会,向英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进言,劝说她要淡化那次诺克斯撰文抨击女权统治的风波。又说,诺克斯是苏格兰新教改革派的领袖,在苏格兰政治舞台上必将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英格兰和苏格兰本是同文同种,英格兰应借此机会与诺克斯修好,如此这般,既协助苏格兰摆脱了法国的辖制,又可以把英格兰的影响力伸展到苏格兰。伊丽莎白一世听了瑟克莫顿爵士的分析和建议,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作出决定:支持苏格兰的改革派。
诺克斯开始主持谈判工作、搜集情报,还多次秘密访问英格兰,力图把英国政府承诺的援助落到实处。1560年2月,改革派大会的会众领主正式与英国签订了《贝里克条约》(Treaty of Berwick)。根据条约,英国答应对苏格兰改革派新教军队提供军事援助。之后,英军直接越过边境,挺进苏格兰,并向爱丁堡北部港口利斯(Leith)的法军兵营展开攻势。
苏格兰内战愈加热闹。王家政府军中有大批法国军队助战,新教军中则有大批英国军队助战。有许多时候,更是法军与英军之间直接对抗。在对垒数战之后,法军由胜转败,接连失利,王太后玛丽不得不退居海边的邓巴城堡(Dunbar Castle)避难,并竭力协助法军加固首都爱丁堡及利斯港口周边的防务。到了6月初,惊虑交加的王太后得了重病,半昏半醒。6月11日,她因水肿不治而驾崩。爱丁堡随后也在7月被英军攻陷。
虽然如此,继续对阵的英法双方都不能在短期之内获胜,苏格兰方面又群龙无首,于是英法双方开始谈判,于7月5日达成《爱丁堡条约》。根据条约,英法军队从7月6日开始各自撤离苏格兰领土。作为妥协方案,苏格兰新教的会众领主也承认王太后玛丽的女儿、当时身为法国王后的玛丽一世(彤案:母女同名)和玛丽一世的丈夫、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二世共为苏格兰君主。虽然条约并未直接涉及宗改方面的问题,但也允许苏格兰成立改革议会来解决争端。实际上,这使得新教徒占据了优势。在政治权力真空的情况下,新教已在苏格兰取得了支配地位。
7月10日,苏格兰议会在爱丁堡开会,参加者当中包括14名伯爵、6名主教、19名其他贵族、21名修道院院长和22名王家自治镇代表,形成所谓的“苏格兰改革议会”(Scottish Reformation Parliament)。8月17日,改革议会批准了由诺克斯起草的《苏格兰信仰宣言》(Scots Confession),宣布一切违反新教信仰的法律均告无效,取消罗马教廷的仪式及主教区,发起拆除偶像运动。改革议会通过了三项具体法案:第一,正式支持新教;第二,诸圣事缩减,只保留行洗礼和圣餐这两项圣礼;第三,废除弥撒礼,拒绝教皇对苏格兰教会的所有管辖权。从这一天起,新教虽然仍不稳固,但它已大致成了苏格兰的国教。
1560年,诺克斯起草《苏格兰信仰宣言》;图中的是1580年版本封面

可是,改革议会后来通过的一项法令,却使得教会的财产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一些保守派人士仍然保有着大量土地,新教会无法继承旧教会的大部分财产,改革后教会的收入只是之前收入的1/6,大部分利益仍被贵族纳在囊中。新教教会在资金财政上的匮乏,使得许多改革措施无法实施。这项遗留问题直到一百多年以后,才得以最终解决。
再说12月20日,苏格兰新教第一次大会也在爱丁堡正式举行。大会有40名委员,其中有6名牧师,诺克斯作为爱丁堡城的主任牧师榜上有名。在大会上,诺克斯呈交了《首本纪律手册》(The First Book of Discipline)。这本纪律手册是由“六约翰委员会”(Committee of Six Johns)共同起草。之所以叫“六约翰委员会”,是因为委员会的6名起草人的名字都叫约翰。约翰·诺克斯是这个委员会的牵头人和纪律手册的主要起草人。 
纪律手册规定了苏格兰新教教会的运作方法及用来实施改革后教会的政策,它基本上是从日内瓦抄来的作业,是在日内瓦模式上设定的一个长老会政体的体系。根据手册,教会打算将牧师派驻苏格兰各地来传播新的教义。但当时新教事业初起,百废待兴,人手缺乏,尤其是新教牧师为数甚少,因此只能设立监督者和其他一些职位来统一管理一个教区的宣教工作。实际上,正是由于资金的匮乏,很多宣教计划和改革政策在很大程度上都大打折扣,有的甚至被放弃了。不过,在近代教会史上影响深远的苏格兰长老会由此创始。诺克斯自然就是长老会的实际创始人。
就在苏格兰宗改归正运动初战告捷之际,诺克斯的爱妻玛卓丽在当年年底因病逝世。诺克斯悲痛万分,在心灵上蒙受了重大创伤。玛卓丽既是良妻贤母,又是诺克斯的好助手、好同工。当年她的父亲和许多亲戚都齐声反对她嫁给一个一贫如洗、无家可归的穷牧师,但她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地跟定了诺克斯,跟随他颠沛流离、四处奔波,甘愿与他同甘共苦,帮助他处理教会事务。她对诺克斯忠心到底,直至她走到人生道路的终点。
在诺克斯最悲痛的时刻,远在日内瓦的加尔文特别给他发了吊唁信。在信中,加尔文极力安慰他要节哀顺便,并盛赞玛卓丽“是举世无双的,是人间最甜美的妻子”。
玛卓丽逝世后,她给诺克斯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子纳撒尼尔和以利亚撒。这两个儿子日后都进入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学习,一个成了学者,另一个成了传道人。另外,在玛卓丽逝世四年之后,诺克斯又迎娶时年17岁的少女玛格丽特(Margaret)为妻。玛格丽特跟苏格兰王室有着亲戚关系,她后来为诺克斯生了三个女儿。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就在玛卓丽去世的12月的月初,在法国政坛也发生了一件事情:体弱多病、年仅16岁的少年国王弗朗索瓦二世驾崩。弗朗索瓦二世14岁做王储时与15岁的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结婚,他当法国国王才一年多,患隱睪症的他与玛丽一世没能留下子嗣。他死后,他的同胞弟弟、年仅10岁的查理九世继承了法国王位。不过,法国的实际大权仍然掌握在王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手中。
弗朗索瓦二世的新寡、年纪轻轻的玛丽一世继续留在法兰西已经毫无意义。1561年8月19日,正值二九妙龄的玛丽一世离开法国,到达爱丁堡的利斯港,返回祖国苏格兰执政。出生6天就被加冕为女王的玛丽一世,此时已是真正意义上的苏格兰女王。从小在法国接受法国文化熏染又笃信天主教的她将给苏格兰带来又一场信仰上的混乱。实际上,从她刚踏上苏格兰领土的那一刻起,她与诺克斯之间的信仰之战就已经展开了。
有趣的是,诺克斯大半辈子都是在跟女性统治者斗争周旋。更有趣的是,前有英格兰的血腥玛丽,后有苏格兰的摄政王太后玛丽,这一回又来了一个苏格兰的女王玛丽,这三个名叫“玛丽”的女性统治者都是耶洗别似的人物,都是死心踏地的天主教忠粉,也都是让诺克斯痛恨不已的女人。然而,神似乎就是这么安排的,神似乎就是要让诺克斯学会信靠他来对付这三个名叫“玛丽”的邪恶女人。这三个“玛丽”之中的最后一位,也恰恰是最难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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