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6日星期二

【教会史演义】第55节 西尔米庸宣言﹕亚流主义的暂时胜利

当亚他那修回到亚历山大城之际,全城欢声雷动,万人空巷,多数居民都将亚他那修视为民族英雄般的传奇人物,他们从家中跑出来夹道欢迎亚他那修的归来。
在接下来的10年中,亚他那修在家乡享受了不少安宁平和的日子,他后来称这段时期为“黄金十年”。在这十年的前半段,亚他那修一边主持教会事务,一边整理他在流放期间所写下的驳斥亚流主义的文章信札,把它们编撰成书,这就是《反亚流主义者辩护辞》(Apology Against the Arians)。但是,到了这十年的后半段,国家形势风云突变,亚那他修又受到人身冲击。
350年,西部皇帝君士坦斯派驻在莱茵河防线的将军马格嫩提乌斯(Magnentius)拥兵自重,不久便举旗叛乱,自立为帝,君士坦斯被叛军斩杀于高卢西南地区。东部皇帝君士坦提乌斯二世不能坐视自家的江山社稷落入他姓之手,随即起兵平叛。 353年8月,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击溃叛军,马格嫩提乌斯自杀身亡。这样,罗马帝国又一次统一于君士坦提乌斯二世治下,君士坦提乌斯二世成了罗马帝国唯一的奥古斯都。
在东部教会方面,自从优西比乌死后,亚流派的主要干将是信吉都奴主教乌尔撒纠(Ursacius of Singidunum)和麦尔撒主教瓦伦斯(Valens of Mursa),虽然这两位的才能和权谋远远不能与优西比乌同日而语,但是有了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的撑腰,他们自然是在教会中飞扬跋扈,专横霸道。另一方面,君士坦提乌斯二世也利用这两条鹰犬打压尼西亚派。
帝国政局刚趋稳定,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立即腾出手来处理教会争端。他先前就倾心于亚流派,现在更是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想让亚流主义成为教会的正统神学,要实现这一个目标,他觉得最大的阻力和威胁仍然还是亚他那修。
接着,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先后召集了两次主教会议,一次是353年,在亚尔勒,另一次是355年,在米兰。在会上,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面色铁青,声嘶力竭,强令西部教会弃绝亚他那修,顺从东部教会的亚流派领袖,在神学思想上跟亚流派保持高度的一致。怎奈,面对当朝皇帝陛下的威胁利诱,西部教会主教们却软硬不吃,既不为所惧,也不为所动。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震怒之下,对于这些在西部教会中的主教们也不敢大开杀戒,只能下达放逐令。被放逐荒蛮之地的有多人,其中著名者,一是当时的罗马主教利比流(Liberius),二是高卢主教坡阿贴的希拉流(Hilary of Poitiers)。就连已经退隐在家,年近百岁的和修也被列入放逐之列,幸好念及和修曾任已故皇帝君士坦丁私人牧师,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后来网开一面,免了和修的刑罚,这位和修先生直到359年,才在原籍安然去世,享年102岁。
身在亚历山大城的亚他那修当然也无法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厄运,他被帝国军队以武力赶出亚历山大。356年2月9日,亚他那修逃往埃及沙漠之中,这已是他一生中的第三次被逐。在以后的半年多时间内,亚他那修往往跟沙漠中的隐修士们居住在一起。
许多年前,亚他那修就跟这些隐修士们建立了良好关系,其中有二位最著名的隐修士跟亚他那修保持着极好的私人关系。一位名唤安东尼(Anthony),另一位名唤帕柯缪(Pachomius)。
安东尼在约251年出生于一个非常富裕的基督教家庭,按今天的话说可算是一位“富二代”。他的家乡位于埃及尼罗河西岸的一处村镇,名唤赫拉科里欧普利斯(Heracleopolis) 。在安东尼18岁时,他的父母相继去世,给安东尼和他的妹妹留下来一笔庞大的财产。有一天,他在一座教堂中听到一位宣道者正在朗读圣经《马太福音》中的一段话,这是耶稣对一位富有的年轻人说的﹕“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这段话让安东尼感同身受,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位“富有的年轻人”,耶稣的话似乎正是对他说的。回家之后,安东尼将一小部分财产留给自己和妹妹,而把大部分财产全部变卖赒济给穷人。又过了些日子,还是在同一间教堂,安东尼又听到《马太福音》中的另一句话﹕“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这一次,安东尼回家之后,把妹妹托付给教会,把剩下的所有财产全部变卖,然后在家乡附近找了一间陋室独自修行。
十五年之后,安东尼渡过尼罗河,跑到沙漠之中,那里有一座庇斯比尔山(Mt. Pispir),山上有一座荒废多年的军用城堡,安东尼就自锁于城堡中独自修行。城堡中有水,而安东尼的朋友们也每隔半年将面包等粮食从洞口中送进城堡。二十五年之后,他的朋友们实在担心安东尼的身体状况,于是他们破门而入,终于见到安东尼,他们惊讶地发现,独隐二十五年之久的安东尼不仅没有憔悴羸弱,他的相貌反而比二十五年前更健康。之后,有许多民众和圣徒赶来向安东尼求教,甚至连亚他那修这样名重一时的大主教也来与之会晤,两人结成了好朋友。
此时,安东尼虽然继续隐修于沙漠城堡,但跟亚历山大城的基督教会仍有信息来往,当亚历山大城的基督徒受到罗马皇帝的逼害时,安东尼曾两度赶到亚历山大城声援,并愿意跟那里的基督徒们一同殉道。亚他那修对安东尼敬仰不已,后来他还专门为安东尼写了一部传记。安东尼约于356年去世,享年105岁。
虽然安东尼并非基督教历史上的第一位隐修士,但是他的隐修生活和毅力意志对后代修道主义影响最大。安东尼有“沙漠教父”和“修道运动之父”之美誉。
跟安东尼的独修方式不同,帕柯缪提倡团修式修道生活,就是众多圣徒聚在一起集体修道。约292年,帕柯缪生于上埃及的古城底比斯,底比斯是一座异教城市。帕柯缪长大之后到罗马军队中服役。在军队作战中,常常有大量的战俘,帕柯缪发现常有一帮人为这些战俘送衣送食送安慰,后来知道这帮人是基督徒,这在帕柯缪的心灵中形成很大的震撼。
退役之后,帕柯缪改信基督教,并决心以潜修方式落实信仰生活,他后来发现在家潜修有很多缺点,因生活太不规律而不能集中精力,于是帕柯缪在埃及南部建立了一个修道院,让有志于修道者组成一个隐修团,他们可以与世俗隔绝,专心修道。这些隐修士在一起分享生活,崇拜上帝,沉思经文。帕柯缪并撰写了团修式修道生活的明确规则。因他所建的团修式修道院是历史上的第一所,故此有人称帕柯缪为“修道院之父”。
无论是安东尼的独修式,还是帕柯缪的团修式,这两位埃及圣徒都是修道主义的集大成者,都有不少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就是早期在埃及沙漠中修道的隐修士们。
在这些隐修士朋友们的庇护之下,亚他那修得以有暂时的栖身之地。在这段期间,他写下了《反亚流主义四护辞》(Four Orations against the Arians)﹑《亚流主义历史》(History of the Arians)等书,并在书中称君士坦提乌斯二世是“敌基督”的急先锋。

基督教修道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四世纪。这座圣凯瑟琳修道院位于埃及西奈半岛南端的西乃山山脚,建于六世纪,是一间仍在服务基督徒的古旧修道院,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357年,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又在皇宫所在地西尔米庸(Sirmium)举行主教会议。根据会议决议形成了一个所谓的“西尔米庸宣言”,宣言把所有与“本质”(ousios)相关的字眼全部剔除,基本上正式废除了尼西亚信经。至此之后,西部教会与东部教会互相妥协,对西尔米庸宣言也慢慢地接受了,由此,整个教会似乎已经达成了“空前的统一”,大家只说“子与父相似”,不说“子与父相同”,亚流派似乎战胜了尼西亚派,亚流主义大获全胜了。
教会的表面团结让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又把工作重点转移到了政治事务上。早在351年,在平定了马格嫩提乌斯叛乱之后,君士坦提乌斯二世觉得有必要加强西部的防务,于是任命了自己的堂弟加卢斯(Gallus)为西部凯撒,后来到了355年,常常疑邻盗斧的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却找了个借口将加卢斯处死,然后又让加卢斯的弟弟尤利安(Julian)接任为西部凯撒,并将自己的妹妹海伦娜(Helena)嫁给尤利安。之后的数年里,尤利安到帝国西部忙于平定高卢地区的日耳曼人入侵。
360年,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在东部跟波斯交战,他以东部战事不利为由,命令尤利安将麾下的高卢部队主力调往东部战场,尤利安对这位堂兄大起疑心,认为他是在借机削弱自己的兵权,又恐怕重蹈兄长加卢斯的覆辙,于是尤利安在巴黎宣布与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决裂。同年六月,尤利安的部队来到意大利,本想与君士坦提乌斯二世在此决战,但是双方尚未开战。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生了一场大病,只好暂时罢战。361年11月3日,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病逝,因他没有子嗣,他只能在遗嘱中承认尤利安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尤利安其实非常仇视君士坦提乌斯二世,不但是因为他杀了自己的哥哥加卢斯,还因为君士坦丁当年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于是,在尤利安做帝国皇帝之初,立刻废除君士坦提乌斯二世所颁发的所有政令。这样,那些当初被放逐的主教们都结束了流放生活返回原教区。362年2月21日,亚他那修也返回了亚历山大。
不久,新帝尤利安一反自君士坦丁以来历任皇帝善待教会的态度,忽然宣布他自己跟基督教决裂,并在帝国范围内取缔教会。这场所谓的宗教改革,如一场没有兆头的暴风骤雨,又一次威胁到了教会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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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史演义”是我从2012年6月起开始构思写作的一个博文系列。
发表在我的微信公众号(tongchenseattle)内。大家可以去阅读。
研究历史和写作博文纯粹是我个人的业余爱好。为写“教会史演义”,我从本地多家图书馆内搜寻并借阅了巨量的相关资料。需要说明的是,既然我写的是“演义”,基本上就是“历史小说”,不是信史,没有进行非常严格的史学考证,只是演义,仅此而已。里面有不少演绎的部分,主要目的是寓教于乐。希望研究信史的读者,可以在坊间找到很多正规出版的教会史书籍。
这个博文系列按历史年代划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从创始期到古典期”,第二部分是“中世纪”,第三部分是“宗教改革时期”,第四部分是“近现代”。目前,前三部分已经草成。接下来要写的是“近现代”,可能还要再花上好几年时间才能把这第四部分草完。敬请关注订阅收听。谢谢您的关心和鼓励。愿神继续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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