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26日星期五

【教会史演义】第39节 教会的帝国,帝国的教会

君士坦丁颁发《米兰敕令》的直接动机和目的,当然是为了答谢基督教会所敬拜的神在米尔维安大桥之役中所给予他的护佑,也说明君士坦丁对教会抱着极为亲善的态度,但要说君士坦丁在这个时候已经皈依了基督教,这种说法却值得商榷。说实话,君士坦丁此举最多只是以政治为考量,以此换取基督教会对他统一帝国大业的全力支持。在君士坦丁的心中,不光是基督教的神,只要是任何一个宗教的神祗能帮他在战场上击败对手,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投桃报李。
就算是在米尔维安大桥之役中,君士坦丁认为是基督教的神佑护他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了决定性的最终胜利,但是在当时,君士坦丁并非是铁了心来唯一地尊崇基督教。这一点,至少可以从四个事情上可以看出来。
第一,在君士坦丁领军进入罗马城,部队游行结束之后,他去了卡比托利欧山的供奉罗马大神朱庇特的神庙,在那里向朱庇特献祭焚香。
第二,敕令颁发之后的很多年,罗马帝国铸造的金币上,仍然是罗马的太阳神的形象和君士坦丁本人的形象齐头并肩,以示是罗马的太阳神在保佑着君士坦丁和他的帝国。
第三,君士坦丁控制了帝国江山的大部分之后,做了真正的大权独揽的皇帝,他一直担任着罗马最高神庙的最高大祭司之职,直到他临死之前。
第四,位于罗马竞技场与帕拉蒂尼山之间的君士坦丁凯旋门,是在315年时由罗马元老院修建竖立起来的一座建筑物,用以纪念君士坦丁在米尔维安大桥之役大获全胜。凯旋门的装饰大量采用罗马帝国黄金时代诸帝的风格,元老院此举显然是把君士坦丁抬举到与那些“伟大皇帝”等量齐观的地位,是为了拍君士坦丁的马屁,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在凯旋门上的主要铭文至今仍能被辨认出来,其大意是这样说的﹕“致帝国皇帝,凯撒·弗拉维奥·君士坦丁,他是最伟大的,虔诚的,受祝福的奥古斯都,因为他受神的激励,以他无与伦比的心志和强大的军力,把国家从暴君及其跟随者的手中解放出来。罗马元老院和罗马人民特为此敬献这座装饰着胜利的凯旋门。”
这段话中“受神的激励”一句,历来被人解读得最多。早期教会史家非常肯定地说,这个“神”自然是指基督教的神了。但是,在324年以前,罗马帝国的官方文件和正式场合中,罗马太阳神仍然是在国家祭祀中占着最高地位,罗马太阳神仍然是很多帝国臣民所崇拜的神祗,所以也有不少学者说,这个“神”是指罗马的太阳神。其实,在这句铭文中“神”这个字,并没有明确指究竟是哪一位神,可能是故意为之,这样做,对基督信众也好,对各类异教徒也好,都不得罪。从一个侧面,也可以反映出这时的君士坦丁在信仰上仍然是摇摆不定的,对他来说,宗教的神祗都是为他的政治理想而服务的。
所以,敕令的颁发,君士坦丁功不可没。但是,敕令颁发之时,君士坦丁还不能算是一个基督徒皇帝。另一签署者李锡尼,对基督教会并无友善的诚意,李锡尼只是给个顺水人情罢了,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想顺便从君士坦丁那里分得一些福分。
当时帝国的形势下,君士坦丁需要李锡尼这位政治军事同盟,李锡尼也需要君士坦丁的支持,逐鹿争雄的四帝中,马克森提乌斯死了,但他的同盟者东凯撒马克西米努斯仍然占着帝国的半壁江山,君士坦丁与李锡尼仍然得加强合作,来对付马克西米努斯。米兰之会师,《米兰敕令》之颁发只是其中的一个项目,另一个项目就是,君士坦丁为了巩固他与李锡尼之间的统一战线,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君士坦娅(Constantia)嫁给比她大近三十岁的李锡尼。这样联姻的结果,同志加兄弟,盟友加妹夫,两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达成了空前的团结。
基督教会当然选择支持君士坦丁,连带着也支持李锡尼。米兰会师后不久,313年4月,东凯撒马克西米努斯领着7万从叙利亚地区出发,跨过博斯普鲁斯海峡,与李锡尼的部队展开激战。4月30日,李锡尼带着3万部队跟马克西米努斯的7万人在一个叫芝拉朗姆(Tzirallum)的小镇上进行决战。决战之前,李锡尼声称他也看到一个异象,说是有一位天使为这场战事而替李锡尼祷告,李锡尼把这个事情转达给他手下所有军兵,军兵们听后意气风发,在战场上一鼓作气,硬是将两倍于己的敌人击溃。后来有人将此战比为“米尔维安大桥之役第二”,是因为似乎基督教的神在此战中也佑助了李锡尼。基督教会当然也为李锡尼的胜利而庆贺。而这场战事的失败者东凯撒马克西米努斯,见大势已去,他脱了皇帝的紫袍,打扮成奴隶的样子,逃到了东部帝国的首都尼科米底亚,同年8月死于惊恐之中。
在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马克西米努斯死后,罗马帝国皇帝中只剩下了君士坦丁和李锡尼。一国两君,势必不会长久。两位同志加兄弟先是互相指责,最后不得不以兵戎相见。仅仅一年之后,314年10月8日,君士坦丁和李锡尼重开战事,君士坦丁渐渐取得上风。李锡尼本来就是看在君士坦丁的面子上,才顺风搭船地签了《米兰敕令》,他对基督教会本无善意,既然跟君士坦丁闹翻了,对他而言,敕令中的条款自然成了一纸空文,他在他所控制的省份中,又不遗余力地重启镇压教会之事。但是到了324年,君士坦丁和李锡尼在亚德里亚堡附近展开决战,李锡尼战败投降。325年,君士坦丁找了个借口杀了这位妹夫。至此,整个罗马帝国再度统一起来,并且牢牢地控制在了君士坦丁的手中。基督教会额首称庆,真正得到了最后的解放。
君士坦丁得了基督教会的恩情,对教会也极为照顾,他先后制定和颁发了各种政策措施,特别地优待教会。比如,319年,君士坦丁下令教会的所有圣职人员不必缴纳各种税赋,全面禁止异邦宗教的私人献祭。321年,允许教会享有接受遗产馈赠的权利,禁止城市居民在主日工作。在此之后的短短数年之内,由皇家出资主持修建的教堂在罗马、耶路撒冷、伯利恒等各大城市拔地而起。基督教会门庭若市,前来要求受洗入教者络绎不绝。教会遍布帝国各处,帝国似乎成了教会的帝国。
在历经数百年崎岖之后,教会终于舒展身骨,踏上坦途。有了君士坦丁的照应,有了帝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和资助,教会开始春风得意起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各有公论,我们暂且不谈。但是,教会与国家,从此纠缠在一起,最终演变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教会的命运开始被操于国家之手,一个属灵属天的团体,终于成了在罗马皇帝直接领导下的官办的帝国教会。

君士坦丁凯旋门是为了纪念君士坦丁一世于312年10月28日的米尔维安大桥战役中大获全胜而建立的。君士坦丁凯旋门也是罗马现存的凯旋门中年代最晚的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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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史演义”是我从2012年6月起开始构思写作的一个博文系列。
发表在我的微信公众号(tongchenseattle)内。大家可以去阅读。
研究历史和写作博文纯粹是我个人的业余爱好。为写“教会史演义”,我从本地多家图书馆内搜寻并借阅了巨量的相关资料。需要说明的是,既然我写的是“演义”,基本上就是“历史小说”,不是信史,没有进行非常严格的史学考证,只是演义,仅此而已。里面有不少演绎的部分,主要目的是寓教于乐。希望研究信史的读者,可以在坊间找到很多正规出版的教会史书籍。
这个博文系列按历史年代划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从创始期到古典期”,第二部分是“中世纪”,第三部分是“宗教改革时期”,第四部分是“近现代”。目前,前三部分已经草成。接下来要写的是“近现代”,可能还要再花上好几年时间才能把这第四部分草完。敬请关注订阅收听。谢谢您的关心和鼓励。愿神继续祝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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